程慕嫺撇了一眼程安博,見他神色坦然,絲毫不慌。
故而更傾向於後者。
“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本宮喊你們叫庶母?”
程慕嫺知道她們不敢,否則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這尚書府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果不其然,程安博等幾名妾室的臉色都是一變,前者趕緊開口:
“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
“微臣萬萬不敢!”
見程安博一副表忠心的模樣,程慕嫺冷冷的掃視了這一桌的人,目光最終停在了程安博的身上:
“那,一家人是什麼意思?”
有腦子的已經知道程慕嫺已經怒了,立刻就有一位看起來嬌小可人的妾室,掐了把軟軟的嗓音道:
“大人的意思是,大人和娘娘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喫飯,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
“哦?”程慕嫺垂眸,眼裏的嘲諷明明白白:剛剛不是想要逼迫她和這羣妾室坐一塊兒用膳?
難不成剛剛是狗叫的?
“既然如此,你們這羣人坐在這裏做什麼?”
程慕嫺一針見血,也犯不上和這羣人打啞謎打掩護,直接就把這件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說了。
這句話一出口,登時這羣人就臉上掛不住了,一同掛不住臉色的還程安博。
程安博氣得想要掐死程慕嫺這個不孝女,可目光落在程慕嫺身邊的高平身上,很快就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程安博:且不說死罪的問題,就他這身板,估計還沒有靠近程慕嫺就能被高平活活扭斷脖子吧?
作爲那場叛亂的見證人,程安博至今對高平徒手捏碎敵人喉骨的事情心有餘悸。
生怕下一個就是他。
程慕嫺笑吟吟的一張臉,看得這羣人恍若見到了窮兇惡極的鬼似的,登時一個個白了臉色,起身告退。
登時,方纔還看起來人滿當的正廳,立刻就空了一大半。
若不是這各色的脂粉甜香殘留在此,彷彿剛剛的那麼一大羣人都是幻覺罷了。
不過程慕嫺也沒有要入宴的意思——規矩已經壞了,她也沒有用膳的胃口。
她就站在程安博的對面,陽光落在她的肩頭,垂下來的細珠流蘇細細密密的發出燦爛的光華,白淨的臉上充滿譏諷:
“這麼好的宴席,本宮可不配用。”
“還是留着尚書大人您用吧。”說話間,程慕嫺上前,朝程安博的方向走了幾步。
後者才慌里慌張的起身:“娘娘。”
程慕嫺知道他是表面恭敬,也懶得拆穿,實則今天的事情噁心到她了。
“尚書大人好好養病。”
“好自爲之。”
留下兩句輕飄飄的話,程慕嫺一甩袖子,揚聲吩咐起駕回宮。
若不是爲了母親,她纔不願意踏進這座骯髒的尚書府。
程安博慘白着一張臉,送了程慕嫺出去。
程慕嫺的車駕剛走,程安博便支撐不住,暈了過去,鬧得府上一陣雞飛狗跳。
坐在車駕上的程慕嫺顯然不管這麼多,其實若不是今天她的穿着太過張揚,她倒是想隨便選個酒樓,喫點招牌菜的。
或許是頭上的鳳冠太重,程慕嫺有幾分無力的靠在車廂上。
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重生到您還在世的時候——否則女兒定然要救您一救!
程安博那個老匹夫,他永遠都不配百年之後和您合葬!
遲早有一天,她會拿着和離書,理直氣壯的把孃親帶走!
——
尚書府裏頭髮生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什麼祕密,程慕嫺回宮用個午膳的功夫,就已經鬧得滿城風雨。
然而這一次,所有人都在挺程慕嫺。
而看起來是無辜的程安博,就算是在家中靜養,這斥責的聖旨還是準確無誤的到了尚書府。
據說程安博接過聖旨之後不久,就暈死過去。
程慕嫺對於這個消息本就無法顧及,因爲這一大一小又鬧起來了。
程慕嫺實在是搞不懂:陸又白這麼大的人了,爲什麼還要學小孩子?學璽兒一樣,旁若無人的衝她撒嬌?
陸又白:呵,走兒子的路,讓兒子無路可走!
而且這新選進來的奶孃是個老實敦厚的,更重要的一點——是個啞巴。
此刻正規矩的和錦書待在殿外,等候通傳。
程慕嫺很想說一句夠了別鬧,但是實在沒有這個膽子。
只能嘴角抽搐的被動接受這父子二人如出一轍的幼稚行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陸又白可能良心發現,或者是發現他的卿卿快到了爆發邊緣,總算是不敢鬧騰。
程慕嫺瞪了這一大一小,順便給她兒子整理一下衣裳,旋即,陸又白也站到了她的跟前:
“朕也要。”還是一副期待的眼神。
程慕嫺:臣妾感覺陛下您好像有那個大病?
不過,陸元璽玩累了被人抱下去睡覺,陸又白倒是纏着她說話。
陸又白抱着比之前還要軟一些的小娘子,心裏那個美啊——低頭親了她一口,才說起了正事:
“朕那天怎麼交代你來着的?”
“這樣礙眼的人,就地正法也不爲過。”
陸又白還是生氣的,氣程慕嫺下不了手。
當時他在勤政殿聽說這件事情以後,氣的連青龍白玉的鎮石都砸碎了一個。
這都是什麼人啊!
拋開卿卿的身份不談,誰家敢這麼壞了規矩的?
讓她的卿卿喊庶母?程安博還不如去做個春秋大夢!
其實陸又白哪裏知道,這件事情會被傳出來,其中還有程慕嫺的手筆。
因爲程安博一直心心念唸的想要他那庶出的兒子過繼在程慕嫺母親的膝下,程慕嫺就是想要氣一頓程安博,最好是氣的他主動和離!
這樣,她纔有機會把母親從那個骯髒的程家挪出來。
只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程安博爲了自己的烏紗帽,顯然是要吞下這口氣的。
因爲一個繼室和一個當皇后的女兒,孰輕孰重,程安博還是能夠分辨的。
否則就衝程慕嫺之前那麼鬧,程安博估摸着早就想要收拾程慕嫺好幾遍了。
而不是一忍再忍。
程慕嫺靠在陸又白的懷中,聽了男人的兩句話,嬌笑一聲,說了兩句話:
“這可不行。”
“傳出去,估摸着又要有人罵臣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