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程慕嫺還是這麼一句,陸又白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卿卿,要休了我?”
陸又白不是看笑話,而是真的難受。
他知道自己不可原諒,所以一直都在苦苦守住自己重生的祕密,然而最終還是被知曉了。
這才鬧到了如今的局面。
“你說過,會和我一起的。”
“一起同生共死的。”
那些情到濃時說的話,最終都是笑話嗎?
不,他不信。
他的卿卿不會這麼對待他的!
“陛下。”程慕嫺的笑容都很是勉強:“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來的承諾,都可以是假的。”
“所以,我求你。”程慕嫺稍稍往後退一步,當着陸又白的面跪下。
陸又白趕緊的想要把她扶起來,卻被程慕嫺拍開。
“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不等陸又白開口,程慕嫺繼續道:“我知道你是因爲我護住了你的江山,所以纔會愛我。”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個故事,我讀了很多遍。”
“所以,夠了。”
“我就當做一場夢,夢醒了,什麼都沒有。”
“不是的,不是的卿卿!”
陸又白想要開口解釋,程慕嫺卻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你的恩情我已經收到,所以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程慕嫺現在說出來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插在了陸又白的心上,扎的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從前能夠有多甜蜜,現在就能夠有多痛苦——說的就是現在的二人。
“我不會答應的,不會的。”陸又白幾乎要哭出來聲:“我不想放開你。”
“卿卿,我愛你。”
“我真的愛你。”
就算是過錯已經無法挽回,就算是他可能沒有資格對她說愛這個字眼,可他還是要說。
彷彿多說幾句,人就能夠回來似的。
只可惜,程慕嫺不想聽了。
現在陸又白說出來的每一個愛字,對她來說,都是徹頭徹尾的諷刺。
程慕嫺不想聽,也沒有興趣去聽。
程慕嫺正低頭,陸又白卻忽然當着她的面,跪了下來。
都說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陸又白倒是真的什麼都不顧了,直接跪在程慕嫺的跟前。
什麼帝王尊嚴天家顏面,他都不要了。
他只想要他的卿卿。
程慕嫺嚇得往後跪了幾步,她甚至都下意識的側過身。
不去看陸又白。
陸又白擡眼看着低頭的程慕嫺,甚至想要強迫她看着自己,可他做不到。
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知道卿卿現在這個時候本來就是討厭他,他要是還跟以前一樣不知道好歹,只怕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喫,只會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
這不是他想要看見的局面。
至於程慕嫺,被陸又白這突如其來的一跪給鬧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她心裏亂的很,一顆心彷彿快要跳出來了嗓子眼。
她甚至都害怕陸又白對她用強……
以前還好說,可現在不行。
現在好了,面對陸又白,程慕嫺感覺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就在她想着萬一陸又白又要對她動手動腳,該怎麼做的時候,陸又白倒是開口了:
“卿卿。”
“別走,別走好不好?”
“只要你不走,我現在死了都可以。”
“真的,真的可以。”
程慕嫺聽了這話,就知道自己想要廢后詔書的事情沒戲。
至於休書?
呵,休書這東西——衝陸又白的口氣,怕是寧願他自己死了,都不肯離開她。
程慕嫺一時間倒是生出來幾分復仇的爽感。
上輩子她自己遭遇的那些,總算是報復回了陸又白的身上嗎?
不,本來就是,何須再問?
這麼想着,程慕嫺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兩個人此刻還是這般互相跪着,面對面的。
這讓陸又白有個錯覺,感覺就差拉個紅蓋頭,兩個人就可以拜天地了。
可拜天地怎麼可能?
卿卿現在都一心想要離開他,他真的,真的不想放手。
若是沒有她,他寧可死了,也不想獨活!
兩個人僵持了好一會,?最終還是程慕嫺覺得跪久了膝蓋疼,自己站了起來。
可陸又白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意思,而是跪在程慕嫺跟前。
程慕嫺一看這不是辦法,咬咬牙伸出手:
“陛下還是起來吧。”
“朕不起。”陸又白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對程慕嫺道:
“朕跪自己的娘子,有問題嗎?”
不是,這給她整蒙了啊。
這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就算是拋開來帝后的身份不論,哪裏有當夫君的,給當娘子的跪下賠罪的?
這要是傳了出去,可真的是奇事一樁。
可偏偏陸又白那固執的模樣,叫程慕嫺一時間以爲是自己太過分了,居然逼得他一個皇帝都跪在她跟前來着。
不對,本來過分的就是他。
要是他一早坦誠,他們也不會鬧到現在的局面。
說不定的那個遊湖的時候,她就能嚇得直接投湖自盡了。
壓根就不會和陸又白在一起。
也就沒有現在的這些事情了。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她只想離開陸又白,帶着孩子們遠走高飛。
反正她是爹爹的小公主,有爹爹護着,她能有什麼好害怕的?
正想着這些,程慕嫺忽然覺得裙襬處被人扯住,低頭一看,不是陸又白還是誰。
“你鬆開。”
狗皇帝搖搖頭:“我不。”
他要是鬆開手,指不定卿卿一怒之下就從未央宮走脫。
到時候只怕他再也找不回來她了。
他眼瞎他愚蠢他自大他無知他愚昧他都認,可他不想放手。
一點都不想。
所以纔會百般哀求。
程慕嫺現在被陸又白的無理取鬧氣的差點一腳踹過去,她捏住拳頭道:
“你不想鬆手是吧。”
程慕嫺掃視一圈,注意到不遠處的桌子上有個放了剪子的小籃子。
那是她之前繡花時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