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塵灰滿滿，蜘網遍佈，點點血跡，令人凜然心驚。
“可有人？”蘇舜欽輕聲問道。
“吱吖”屋子裏傳來一陣奇怪的開門聲。元皎皎與蘇舜欽循着聲音看去，原來是一個女子打開衣櫃門的聲音。
此女子身着白紗薄衫，看起來是贈月山莊贈月徒衣服的制式。那女子嘴角染着血跡，滿眼驚恐，畏畏縮縮地打開了衣櫃門。
“你們是誰？”那女子的聲音顫抖，整個人都蜷縮在衣櫃裏，沒有出來的意思。
“我們是來救你的。”蘇舜欽看那女子的樣子，必是躲了很久，心中十分恐懼的，這一句話完全就可以起到卸下她心防的作用。
“救我？真的嗎？真的有人來救我了嗎？”那女子突的滿眼含淚，抽涕不止。
“你先冷靜一點，你能先告訴我們贈月山莊究竟發生什麼了嗎？”元皎皎柔着性子，上前安撫那位抽涕的女子。
“啊啊啊”那女子突然停止哭啼，陷入了回憶，而後捂着雙耳怪叫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會救你出去的。”元皎皎壯着膽子撫了撫那女子的後背。
那女子漸漸安靜，停止了怪叫。
“她們……她們都變成怪物了。”
“她們？她們是指？”蘇舜欽問道。
“跟我一起的那些姐姐們。”那女子低着頭，小聲說道。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贈月徒？”元皎皎蹙了蹙眉頭。怎麼又是變成了怪物？“她們爲什麼會變成怪物啊？”
“因爲她們吃了鮫人湖裏的人臉魚。”說到這裏的時候，那女子不自禁抹了抹自己的嘴脣，像是要抹去什麼髒東西一般。
“鮫人湖裏的人臉魚？”元皎皎一驚。“她們是怎麼知道人臉魚的存在的？”
“有一個姐姐不小心掉下去了，莊主不在，大家就聚了幾個通水性的姐姐下去救人，人沒救到，卻有姐姐發現那湖底有一個黑洞。大家都特別好奇那裏面有什麼，就找了個水性好，膽子又大的姐姐，下去探尋。”那女子答道。
“下頭水流湍急，你們就直接讓人下去了？”元皎皎也是下過那裏頭的，知道那裏頭什麼情況。
“我們在那姐姐的腰上繫了繩子的！然後在岸上的姐姐們見那位下去的姐姐遲遲不上來，就將她拉了回來。人拉回來的時候，幾乎都要斷氣了，還好那姐姐命大醒了過來。”那女子坐在衣櫃裏，環抱着雙腿，小臉幾乎都要埋進了腿間。
“然後她就將水裏的情況告訴了你們？”蘇舜欽猜那個下水的贈月徒一定到過了人臉魚生存的地界。
“是的，她說湖底黑洞裏還有個湖，那裏生活了許多奇怪的生物。那些生物看起來像魚，卻長着人臉。這時候，岸上有一位姐姐突然出聲，說是她曾經聽過一個傳說，是關於鮫人的。”
“食鮫人血肉，可長生不老？”元皎皎輕問。
“沒錯，就是這個。姐姐你怎的知道？”那女子突然擡頭，淚光盈盈地問道。
“然後大家就猜測莊主長生不老的祕密就在於湖底的那些怪物身上。那位知曉鮫人傳說的姐姐說，那湖底長相奇怪的魚應該就是鮫人。”
元皎皎輕嘆一聲。這些女子竟將人臉魚當成了鮫人。
“然後，你們不會就想辦法將那湖底的魚撈上來了吧？”人之貪慾，無盡無窮，蘇舜欽微微思慮便可知曉這些人下一步的動作。
“沒錯，那些水性好的姐姐找了好些魚網，下去將那些魚給撈了上來。其間，有數十位水性好的姐姐都死在了那急湍的水流之中。”那女子說着，便又流下了眼淚。“我讓她們不要再下去了，撈上來的鮫人已經夠了，可她們還是想要下去，將湖底的鮫人都撈上來。”
元皎皎不禁唏噓。即使是有長生不老的辦法，沒那壽命享受，又有何用啊？
“到後來，水性好的姐姐幾乎都死光了，她們才停下捕魚的想法，開開心心去廚房烹魚去了。”那女子不知又想到了什麼事情，整個人的五官都悲傷地扭曲了起來。
“她們吃了魚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元皎皎見這女子哭得幾近斷氣，心中竟也跟着疼了起來。
“她們的身上開始……長鱗片，耳邊還長出了魚鰓。”那女子說到此處時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整個人都害怕到了極點。“然後她們就開始發狂，四處攻擊那些還沒來得及喫魚的姐妹們。”
“你也沒來得及喫魚？”蘇舜欽看了看那女子嘴邊的血跡，心中盡是疑問。
“嗯。沒……沒來得及。”那女子神情閃躲，伸手緩慢擦了擦自己的嘴脣。可她嘴邊的血跡早已幹竭，抹都抹不掉了。
“那時沒來得急，現在也未來得及？”蘇舜欽突然上前將那女子揪出了衣櫃。
那女子腳下一軟，癱倒在地，露出了她身前白紗之上斑駁的血跡。
元皎皎朝那衣櫃裏又看了一眼。那裏，赫然陳着一副偌大的魚骨。
“嗯嗯嗯……”那女子沉着聲，憋悶地哭着。“我真的不想喫的，可我真的好餓。我已經喫掉它有一個時辰了，我還沒有變成怪物，我不會變成怪物的……你們不要殺我好不好？救我出去……”
元皎皎與蘇舜欽相視一眼，一時間竟也沒了主張。
照着這女子的說法，此番人臉魚事件，屬實像極了妖化人的歷程。而且這女子像之前的那些贈月徒一樣，吃了這奇怪的人臉魚，大抵也是會變得跟她們一樣的……
地上的女子突然開始撓自己身上的皮膚。從胳膊撓到大腿，又從大腿撓到了臉頰。她的身上漸漸開始長出魚鱗，耳邊也出現了魚鰓的痕跡。
“好癢……好癢！”癱倒在地的女子一邊撓着自己的皮膚，一邊失聲痛哭。“我不想變成怪物，我不想變成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