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半夜,卓陽都會愣愣地盯着房梁,猜測自己與皇兄,究竟誰會先下那黃泉。
“公主,趙統領找你。”
今日卓陽依舊待在陳岷舒殿中照料,外頭水患成災,想回別宮,也很難回去了。
“甘棠……公公,還煩請你幫我照看一下皇兄。”卓陽一聽見老太監的話,就立即出了陳岷舒的寢殿。
“是。”
寢殿之外,雨覆傾盆,細細密密地,讓人看不清前頭的景象。趙甘棠穿着蓑衣,依舊掩蓋不住他潮溼的髮絲。
“城中情況如何了?”卓陽快步上前,拿出腰間的帕子,爲趙甘棠擦了擦臉。
“不是很好。衆親衛軍已在沒日沒夜地排水了,可這雨來得急……”趙甘棠及時打住,不再說這些,而是擡起手中的餐盒。“我給你帶了百香閣的肚絲雞。”
“百香閣的肚絲雞?百香閣還在做生意嗎?”這洪水又猛又急,應該沒什麼店家還會開門了吧。
“我特意去百香閣求那主廚做的。”趙甘棠憨笑道。
“你何苦這樣,宮中什麼美食沒有?”卓陽有些悶悶不樂,趙甘棠每日在外頭已經夠辛苦了,如果還要照顧着她這些生活小事,豈不更累?
“你不是就好這口麼,現在情況特殊,百香閣也關了門,我只是怕你想這肚絲雞了。”趙甘棠見卓陽不開心,自己也不開心了起來。
“肚絲雞再好喫,能有你重要嗎?你若是閒下來了,就多休息會兒,不必管我。我在這皇宮裏,一切都缺不了。”卓陽說道。
“知曉了,下次不會了。”趙甘棠將食盒塞到卓陽手中,轉身便又跑進了雨中。“那邊還等着我,我下回再來看你。”
“誒!一起喫完再走嘛!”趙甘棠跑進雨中後,卓陽眼前便是一片模糊,只隱隱約約看見一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不了!”
“這人!”卓陽又有些生氣,這趙甘棠只會照顧她,完全不會照顧自己。卓陽悻悻然拿着食盒,進了寢殿。
“這可是趙統領送來的餐飯?公主可真有福氣,可覓得如此如意郎君。”老太監見卓陽拿着食盒進來,一下子就猜出那食盒是出自趙甘棠的手筆。
“再如意又有什麼用?現如今這情況,他與我三兩日都見不着一回。”卓陽也不知道自己能等他回家等多久了。
“趙統領肯定也是不願與公主您分離的,可如今天下動盪,京都之大局,只有他趙家能擔此重任。責任大了,難免就要放棄些什麼了。況且……”
“況且什麼?”卓陽最討厭有人說話只說一半。
“公主你可還記得蘇將軍去金州遇見妖化人一事?”那老太監問道。
“略有耳聞。這事兒跟京都這邊的急雨洪水有什麼關係?”卓陽不解地問道。
“本是沒什麼關係的,可最近京都好像又出現妖化人了,趙統領本就被那洪水折磨得焦頭爛額,這妖化人一出,趙統領就越發舉步維艱了。”老太監說道。
“老奴在宮中當了這麼多年差,這點消息還是能探聽到的。趙統領爲了避免恐慌,已經把那些發現的妖化人關起來了。想來,他也是害怕公主您知道了憂心,這纔不曾跟您說起。”
卓陽沉吟不語,垂下眸子,顧自照顧陳岷舒去了。
天下動盪,妖物四起,以後的日子怕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
“京都的妖氣越發重了。”元皎皎站在長廊之上,看着廊外傾注的急雨,心亂如麻。
“什麼妖氣?這雨什麼時候才能停啊?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出去玩過了。序言什麼時候回來啊?今天是他們出遠門的第幾天啊?”杪冬從長廊盡處跑到了元皎皎身邊,噼裏啪啦地問了一堆問題。
“杪冬,你問這麼多,叫我先回答哪個好?”元皎皎哭笑不得。在這個悲慼的狀況下,她的身邊還有杪冬陪伴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那就……這雨什麼時候停吧。”杪冬挑了一個最迫切的問題。
“不知道。”元皎皎答道。
“那……序言走了幾天了,什麼時候回來?”杪冬皺了皺眉問道。
“他們已經走了七天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元皎皎嘆了口氣,心下無奈。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序言什麼都知道的。”杪冬突然很想序言了,序言幾乎可以回答她所有的問題,不像元皎皎,一問三不知。
“哈哈。”元皎皎扯起嘴角,尷尬一笑。
“我想出去玩。”杪冬伸手去接了些雨水,而後將它們甩到了地上。“這雨真是沒完沒了!”
“你真的想出去玩?”元皎皎問道。“其實就算是下着雨也可以出去的。”
“真的嗎?可是序言說淋雨會生病。”杪冬時刻不忘序言的教誨。
“你是妖,怕什麼生病?”元皎皎仰天無奈,總覺得序言有時候確實小題大做一點。
“啊!好像是這個道理。”杪冬眼中靈光閃閃,頓時來了力氣。
“我去拿兩件蓑衣來。”元皎皎說着便去裏屋找了兩身蓑衣,給杪冬穿上後,又給自己穿了上去。
“我們去哪裏玩啊?”杪冬穿完蓑衣就迫不及待跑進了雨中。
“去親衛軍暫居的衙府。”元皎皎說着也踏進了雨中。將軍府地勢高,元皎皎站在地上,水位不過到她的小腿肚。
“好啊好啊。”杪冬哪裏懂什麼是府衙?反正只要能出去就行了。
二人涉着水,一路來到了親衛軍暫居的府衙。這一路上,遇到低窪處時,那水位竟能沒過元皎皎的膝蓋。
杪冬是有本事越過洪水,瞬間來到府衙的,可那多沒意思?她還是喜歡在水裏蹚過去。
“你們是誰?這裏是親衛軍駐守的府衙,閒雜人等不能靠近。”
元皎皎與杪冬剛從水裏踏上來,準備進府衙,就被門口的親衛軍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