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知道。”杪冬見着序言斷氣，就慌了心神，根本就沒有去細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你將血還給他之後……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以命換命，永遠都是最愚蠢的做法。
“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是妖，沒那麼輕易死的。”杪冬眼神懇切，元皎皎竟不敢對上她的眸子，生怕自己心軟。
“不行，真的不行。”
“你和蘇舜欽，一個要置序言與死地，一個見死不救，究竟是爲什麼？之前……之前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嗎？一起滅燈會妖化人，一起去金州平亂……”杪冬氣急，竟口不擇言了起來。
“杪冬，你冷靜一些。”元皎皎猛然間，竟不知道究竟應不應該將序言叛變一事告訴杪冬。
序言必定是不想讓杪冬知道他的另一副面目的，可杪冬也不該就此被瞞在鼓裏。
餘生漫長，誰知道杪冬會不會一直被這些疑惑折磨鞭笞，不得紓解？
“冷靜一些，冷靜一些？蘇舜欽死的時候，你冷靜了嗎？你不還是毅然決然去千機山找千機盤了？”杪冬憤恨不已。
“杪冬……”元皎皎被杪冬噎得無話可講。
“我同你一樣，只要序言能活過來，讓我做什麼都行。”杪冬說道。
元皎皎帶入杪冬的境地，心真的軟了下來，要不然……就依了她吧。一切都是杪冬自己的選擇，她幫她便是了……
“我知道了。”元皎皎低眸，手中緩緩凝起一股妖氣。
眼前結界感受到了元皎皎身上的妖氣，隱隱發出些許亮光。對如今的元皎皎而言，這結界其實根本就困不住她。她要是想出去，輕易就可邁出步子了。
“砰”的一聲，結界在元皎皎四溢的妖氣之下應聲而碎。那妖氣化作一柄利劍，割開了杪冬胳膊上的細肉。
這一回，傷口真的沒有痊癒。
“謝謝你。”杪冬捂着傷口，跑回了商船旁邊。血液浸出她的指間，染紅了她的手背。
杪冬跑回海邊的時候，蘇舜欽已經不在那裏了。
杪冬擡頭看時，商船之上也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想來，蘇舜欽已經進船屋去了。
杪冬躺在序言身邊，將自己的胳膊靠在了序言的手心。
炙熱的血流淌在序言掌紋之中，溫熱了那一片冰涼的皮膚。
杪冬也不知道將血還給他，他會不會好起來，更不知道自己一個妖怪沒了這些血液會不會殞命。
若是可以，希望上天垂憐，給他們一個生死與共的機會。
或許是老天真的聽到杪冬的心聲了吧。序言手心之中的溫熱緩緩遍佈他的周身，他的呼吸也漸漸平穩，輕輕柔柔的，就如這此起彼伏的退潮之聲。
杪冬也沒有一絲不適的感覺，他們好像真的都挺過了一劫。
血就這樣流了一夜，終在最後一刻盡數凝結成紅色的微光，融進了序言的身體裏。
天色大亮，序言也從昏迷之中醒來，而後一眼便看見了自己身旁的女孩。杪冬睡着了，胳膊上的傷口依舊沒有痊癒，但已經無血可流了。
“怎麼了？”杪冬聽見了序言的聲音，便從睡夢中醒來。
“你沒事？”序言放下心來，立即將杪冬抱進了懷裏。“嚇死我了，我還以爲……”
“你也沒事了？”杪冬笑了笑。“沒事就好，我之前還真以爲你醒不過來了。你跟蘇舜欽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啊？爲什麼他要置你於死地啊？”
序言一眼便瞥見杪冬眼角的淚痕，轉移話題道：“你哭了？”
“這個？”杪冬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好像是吧，昨天我的心可痛了，沒忍住就哭了，但現在已經都好了。你是不是在轉移話題？你還沒告訴我蘇舜欽爲什麼要殺你呢。”
“沒什麼，我們只是吵架了。”序言心虛，但也不敢說實話。他害怕杪冬會瞧不起他這個叛徒。
“吵架也不能打架，打架是不好的。”杪冬終於還是變成了之前的那個杪冬。沒心沒肺，雖知情爲何物，卻無法感受。
“是你救我上來的？”序言迷濛中還能記得自己之前是跌落到了海中。
“對啊。”杪冬笑道。
蘇舜欽從船屋之中走出，而後緩緩下了那商船，走過序言與杪冬二人之間，神色之中並無過多驚訝，就是那樣淡淡然地過去了。
序言擡首看着蘇舜欽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知曉，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他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啊？”死而復生誒……杪冬越發弄不懂他們之間的事情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發生得都分外奇怪。他二人昔日好得像兩塊牛皮糖，如今卻是連多看對方一眼都覺得是莫大的情義了。
“餓了嗎？”序言突的轉頭問杪冬。
“餓了。”杪冬摸了摸肚子，其實她也感受不到什麼是餓，但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應該會是餓的吧。
“走，去捉兩條魚烤來喫。”序言拉起杪冬，帶着她一起去了淺海。
蘇舜欽去了滿月洞，見洞外結界已破，便顧自走了進去。
元皎皎在滿月洞內，一夜未睡。她十分擔憂杪冬與序言的情況，卻又不敢出洞去面對現實。她害怕等着她的，終究是兩具冰涼的屍體。
“你還在想外頭的事？”江原雖閉着雙眼修行，但心思是靜不下來的。“我讓你陪我一日，可這一日裏你竟沒有一刻心思是在我身上的。”
“所以你又何必拘着她呢。”蘇舜欽看着這滿洞螢火，心中竟生了些醋意。他也不想這樣的，可不知怎麼了，他就是無法戰勝這些小心思。
人，或許就是這樣吧。
“你來這兒幹什麼？”江原睜開眼睛，語中帶刺。
“你讓皎皎陪着你，而我來此陪着皎皎，有什麼不對？”蘇舜欽飛身至石牀旁，坐到了元皎皎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