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荷！”慕離城眼睜睜看見若荷消失在自己面前，一時間竟覺天崩地裂。
“金翅，該放下小情小愛了。你久久徘徊人間，壞了這陰陽命格，有礙天下蒼生啊。”慕離城的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什麼天下蒼生？我去你的天下蒼生，何故人人都想着天下蒼生？”慕離城氣急，收了翅膀，而後便朝那天上罵去。
蘇舜欽與元皎皎雖看不見天上有什麼，那天上也不見得有什麼，但他們猜得到慕離城這是在跟誰說話。那人，便是殺害若荷姐姐的兇手，是那天上的仙神。
“若荷已死，人間已無留戀，金翅你還是速回天上吧。”
“是啊，若荷已死……那這人間，於我而言，就再無什麼意義了。”縱有千萬處青山，千萬處青水，也再無人陪他一一欣賞了。
有的地方，就算是美妙如畫，在此刻慕離城的心裏，也成了煉獄。
“金翅，你想幹什麼？”
“你要是想帶我回去，就多派些能人或天兵來捉我，派一個蓮花小妖來勾引我算什麼本事？”慕離城滿眼怒意，指着暗空，便是一頓辱罵。
“金翅，你不要不識好歹。”上頭已對他用了最柔和的法子。
“呵，你還覺得是對我有恩，讓着我了是吧？虛僞！”慕離城眼中泛着紅血絲，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眼珠上滾燙的熱意。“你不派天兵來捉我，不就是因爲他們打不過我嗎？你倒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不費一兵一卒就將我帶回去。呵，我偏不讓你如意！”
慕離城擡起雙手，調動着周遭所有的山川湖海。
一瞬，洪水爆發，淹沒了整個小鎮。幸而元皎皎與蘇舜欽站在這高出，沒有受到洪水的侵擾。
元皎皎看傻了眼，趕忙勸阻慕離城。“慕離城！若荷姐姐就是爲了這些百姓才跑出去領罰的，你這樣，豈不是浪費了她的一片心意。你造下冤孽，真真的難以輪迴了。”
“天下蒼生究竟有什麼好護的？若荷就是心地太善良，纔會被上頭這些人如此欺負，什麼承諾，什麼天罰？不過都是利用算計！他們不是事事都爲天下蒼生着想嗎？我就偏偏不讓他們如願。”瘋了，慕離城已經瘋了。
“慕離城，你冷靜一下。你這樣，終會落得兩敗俱傷。有什麼事，我們都從長計議好嗎？”蘇舜欽並非不信慕離城的能力，只是上頭仙神也不是喫素的，真打起來，誰都討不到便宜，最後喫苦的，還是凡間衆生。
“他們降下天雷時，可曾想過從長計議？”慕離城繼續調動山川湖海，翻起片片巨浪，淹沒了一戶又一戶人家。
“慕離城！你瘋了嗎？”元皎皎沒想到，就算是拿出若荷姐姐，也阻止不了他發瘋。
慕離城心中的人間絕色已不復存在了。
天上突然閃過點點光暈，天兵轟然降臨。元皎皎與蘇舜欽皆是第一回看見這樣的場景。
“金翅！快束手就擒！”爲首的天兵忽然而來，那方天畫戟直直地刺向了慕離城。
慕離城法力滔天，一個拂袖便將那天兵撂倒在地，廢了他一身仙骨。
元皎皎一時間不知該幫誰。一旁是無辜的百姓，一旁是剛剛失去摯愛的朋友。
一公一私，若是細細思慮，正常人都是要保護百姓的，可又有誰能完全摒棄私心呢？
“不管怎樣，百姓是無辜的。他們之間的事情，不該傷到旁人。”蘇舜欽立即做出決定。
元皎皎聞言，微顫了顫，而後同意了蘇舜欽的話語。衆生本不該受這無妄之災啊！
那天上陸陸續續來了十萬天兵，將慕離城緊緊圍在最中，將他困打於此。但慕離城完全沒有落下風的趨勢，反而越戰越勇，如入無人之境。
慕離城的力量無疑是可怕的。他若是鐵了心要攪弄這人間風雨，大羅神仙來了也攔不住他。
十萬天兵在他眼中不過螻蟻，一腳便可踩死一羣。
不過半刻的功夫，那些殘兵敗將便都消失不見了。
慕離城瘋魔之時，便是這天地浩劫來臨之際。
慕離城又喚來妖靈山衆妖，給他們賦予了無盡的精氣，助他們重新修回了妖身，他需要妖類爲他攪弄人間。
“慕離城！你這又是再幹什麼？若荷姐姐的話，你真的都不打算放在心上了嗎？”元皎皎哭道。
“呵。”慕離城倏忽冷笑一聲，而後說道：“我念你們也算是護過若荷一段時日，我今天就暫且不殺你們，但……沒有人能攔住我毀滅這裏。”
妖靈衆多，妖氣四溢，這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世間妖氣重續，恐又是一般生靈塗炭。
“驚樓，如果我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元皎皎朝着蘇舜欽看了一眼，希望他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知道了。”蘇舜欽從腰間掏出匕首，遞給了元皎皎。蘇舜欽不想看到元皎皎再次自戕以平息一切，可是他也明白，元皎皎決定的事情無法改變。從前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再去爭辯，也沒什麼意義了，最終，他還是會從了她的。
“謝謝。”元皎皎滿懷愛意地看着蘇舜欽。“我從不是什麼偏愛天下蒼生之人，可偏偏我愛的人，卻都在那天下蒼生之裏。”
杪冬、麗姨、甘棠、白姐姐……還有蘇舜欽。浩劫來臨的時候，她愛的人，也終將會覆滅。
就算只是爲了若荷姐姐的那一片善意，今天她也是要阻止慕離城的。
元皎皎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用自己的命去換取那漫天的妖氣。
慕離城要重造人間煉獄，元皎皎便以身獻祭，化了這恩恩怨怨。
慕離城生出翅膀，緩緩合上，將元皎皎緊緊困在了裏頭，讓她與外界妖氣駭然隔絕。
元皎皎失血斷氣，慕離城卻仍未停手。
“妖兵四起，天下將永無安寧之日。”慕離城看着那天空，忽視那滿地的天兵屍骸，喃喃自語道。“我啊，就偏不遂你們的願。”
讓你們撓心撓肝，悔恨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