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梅纔到院裏,就聽到遊廊上傳來腳步聲,還有白錦的聲音:“……那件新衣,你們再想想辦法,馬上做出成衣,送去萬家成衣鋪去。”
吳秋梅眼看着這些人就要從拐彎處出來,她嚇得不敢停留半分,拔腿就往外跑。
白錦和管事才從拐角處出來,就見院門敞開,有個匆忙的背影跑了出去。
管事見了,立即追出去,一邊追一邊說道:“都是那九丫頭,估計又跑出去偷懶。”
原來作坊裏有位九丫頭,年紀十四五歲,卻是貪玩,只要管事不在,她就會跑出去,但是她的手腳也快,回家一趟後再趕回來,九丫頭做的貨也不會比別人的少。
正因爲九丫頭聰明,手腳麻利,管事纔想好好培養她,不想她就這麼的荒廢了。
白錦見管事跑得飛快,她是跟不上的,她乾脆在遊廊的欄杆處坐着等。
而吳秋梅揹着包袱,也顧不上自己是孕婦,就這樣一口氣從半山腰衝下山,見後頭還有人叫着她九丫頭,她嚇得不輕。
吳秋梅往左右看了一眼,瞧着這麼回村,定會被白氏的人發現,而且一但現場抓包,她在村裏頭就再也擡不起頭,以後也甭想回村裏來。
這麼一想,她的眼神落到了前頭的官道,這是以前劉家修的一條馬車道,是他們一家從城裏過來,不想經稻香村,另外改的路。
於是吳秋梅就這麼徒步走上官道,一路狂跑,終於將身後追來的人甩掉了,轉眼她已經了小半個時辰,這一下累癱了,尋了一棵老樹坐下,背靠在上頭。
吳秋梅感覺到小腹一陣疼痛,她卻顧不上,雙手揉了揉,也沒敢歇息多久,就這麼揹着包袱繼續往城裏走。
畢竟是莊戶出身,吳秋梅的腳力好,也不比一般的漢子走得慢,倒是很快入了城。
回到何家宅院,她正想向丈夫領功賞,卻從大管事那兒得知丈夫在外室那兒不曾回來,而她一停歇下來,發現小腹痛得更厲害,轉眼見了紅。
大管事趕緊去請大夫,吳秋梅卻是嚇得臉色發白,只叫人去找老爺,她要見老爺。
到這一刻,吳秋梅纔想着自己懷着孕,這麼趕回來,要是傷着了小腹,萬一這腹裏的孩子沒了怎麼辦?
吳秋梅不敢想像,心裏越是記掛着丈夫,要是丈夫在身邊就好了,一想到她爲了何家冒了這麼大的險,丈夫卻在外室那兒不回來,心頭很不是滋味。
難怪讓她回孃家待些日子,原來是囤出地方給丈夫與外室在一起,想到這兒,吳秋梅更加不平衡了。
然而等何立根趕回來時,大夫已經過來看診過了,躺在牀上的吳秋梅哭得滿臉是淚。
何立根見狀,心對一緊,沉聲問道:“孩子可還在?”
吳秋梅聽了,哭得更傷心,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何立根更生氣了,怒道:“你這麼大一個人了,連個孩子都護不住?”
何立根終於停下腳步,這纔在在牀邊坐下,握緊吳秋梅的手,安慰道:“孩子在就好,你哭什麼?”
旁邊的大管事只好將大夫的話原原本本的說道:“老爺,大夫說夫人這一次趕路太急,傷了身體,恐擔心腹中孩子留不住,得靜臥一個月,還得喫安胎藥。”
何立根卻是鬆了口氣,拍了拍吳秋梅的手,說道:“沒關係,臥牀一月的,你就臥牀兩個月,或者直接等到孩子出身,一定會沒事兒的,你不要再回孃家了。”
有了丈夫的安慰,吳秋梅終於情緒平緩下來,她指了指桌案上放着的包袱,吸着鼻子說道:“就爲了那個,這是白氏新做的衣版,極爲好看,夫君趕緊搶先面市,一定賺個好價錢。”
何立根沒想到她這一次回孃家做了這麼一樁大事兒,難怪她傷了小腹的,原來是爲了這個呢,何立根高興了,立即叫人去買些夫人看喫的送來。
何立根來到桌前,將衣版展開細看,他是賣成衣出身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衣版的價值,這短衫長裙,腰間繫綢帶的款式,是見所未見。
衣裳不過是在原先的襦裙上改動幾分,卻不曾想這麼一變動卻好看太多,再看這腰間縫製的刺繡花樣與顏色,不僅豐富,而且好看又雅緻。
這種衣裳適合參加宴席的貴夫人們穿,難怪用了這麼好的綢子布,他們要是在萬家成衣鋪前搶了一個先手,必能賺上一筆了呢。
何立根哈哈大笑起來,吳秋梅見丈夫開心了,她也就會心的一笑,不枉她這一次辛苦將東西帶回來。
即使大夫私下裏勸她不要留下腹中這個孩子,她這一次不是簡單的傷了小腹,而是傷了腹中的孩子,她不想大管事知道,就瞞下來了。
大夫說她執意要將孩子留下來,指不定生出來的孩子會有缺憾,但是她不能沒有這個孩子,這關係着她在何家的地位。
何立根立即將版衣拿走,一高興都差一點兒忘了牀上躺着的吳秋梅,到了門口方轉頭看向她,叫她好生她休息,他這就將新衣做出來。
何家成衣鋪裏忽然售賣出新款的成衣,款式鮮亮,價格高昴,卻有不少城中的夫人去買,一時間何家成衣鋪的生意大好,轉眼在陵城也出了名。
萬家成衣鋪東家派人私下裏買了一套新衣過來細看,的確,他也不得不佩服這款式的好看,想來接下來外頭的衣裳,都將是這樣的走勢,很快就會在百姓中流傳開來。
只是萬東家卻是不明白,何家一向偷做他家的成衣貨,爲何現在卻能獨自做出新衣,萬屹派人給稻香村的白錦傳話,想叫她來城裏一趟,他隱隱覺得這一次的事有些不簡單。
白錦收到萬家管事傳來的消息,她沒有急着入城,只叫管事先回城去。
《白錦李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