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也太準了。”斷眉漢子目瞪口呆道。
他們在峭壁平臺上，距離黑熊足有十幾丈遠，黑熊又是在移動中，李小郎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預判了風向，距離，那野畜的奔跑軌跡，一箭穿顱。這是何等的高手，百步穿楊也不爲過了吧。
再結合先前他能第一時間察覺熊瞎子提前醒來，順利保住同伴的一條腿，千鈞一髮之際套住王二牛，避免他受到撞擊，樁樁件件無不說明這李小郎的實力非同尋常。
也不知那王二牛是出於什麼目的，一直在激怒李小郎。要不是人家脾氣好，估計換來的就不是一腳，而是一刀了。
幾人想到這裏不由瑟瑟發抖起來，雖說鎮疆王坐鎮北境以來，邊境村鎮的治安好上了許多。但每年還是有不少窮兇極惡之徒，專幹那殺人越貨的勾當。
如今他們又身處茫茫雪山，若真惹毛了李吳一，他喪心病狂起來把他們一併殺了拋屍雪線地帶，再拍拍屁股事了拂衣去。
怕是山腳下的老獵戶都會認爲他們是遭遇了不測，而非同伴內訌。
尤其是李吳一在王家村落戶不過半年，沒人知道他從哪來，更沒人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麼營生的。這樣一個人想要假造路引，換個身份繼續生活，實在是太簡單了。
一時間，李吳一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妖魔化了。
那廂李吳一哪裏想到這幾人的戲這麼多，他只是盡己所能幫他們獵到了熊瞎子而已。
後頭的王二牛就更加可憐了，三個同伴光顧着目瞪口呆，都沒有人搭把手扶他起來。
好一會兒痛過勁兒了，他攀着巖壁站起來，到外頭一看，李吳一早已收了弓箭，正攀着峭壁慢慢靠近熊瞎子。
原本他就想獵一頭活熊，那樣能賣個好價錢，眼看李吳一不僅壞了自己的好事，還想要霸佔他好不容易打探來的熊瞎子，他心情好得起來就有鬼了。
“李吳一，你想一個人獨吞嗎！”他大喝一聲，扒開平臺上的幾人就朝李吳一衝了過去。
但到底他身法笨重，不如李吳一靈活，還是讓他搶先了一步。
李吳一回頭看他一眼：“你是牽頭人，這畜生自然歸你，但回去以後還是得給我一半的酬勞。”
王二牛啐道：“我呸，一早我們就說過了要活得。如今死了當然得大打折扣，莫說一半，一百個銅板最多了，再多一個子都沒有！”
李吳一心想自己忙活了半天只掙到一百通寶，這得猴年馬月才能贖回阿孃留給他的房子。
不過蒼蠅再小也是肉，少雖然少了點，總比沒有強。於是道：“那邊幾個大哥都聽着，你別不認賬就行。”說完抽出了短刀要對着熊瞎子補刀。
王二牛急的一把撲過去抱住熊瞎子：“你娘婢！死都死了你還扎壞皮毛，存心不讓我賣個好價錢是嗎！”
刀在他背部兩寸的地方止住，李吳一皺着眉頭，“我阿孃也是你能罵的！”
王二牛見他面色陰沉，也知道自己口無遮攔，怕是觸到了他的逆鱗。但他拉不下臉來道歉，便梗着脖子：“罵都罵了，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李吳一不怕殺人，卻怕殺人背官司。何況王二牛的所作所爲不過是如蠅逐臭，人之本性好惡異變，自己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他道：“你起開，我從腋下補一刀，反正那塊皮子也是要撕開的。”
王二牛還待回嘴，卻突然煞白了一張臉：“遭了，這畜生還有心跳。”
不等李吳一有所動作，熊瞎子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王二牛，那邊還在慢悠悠爬峭壁的三人聽到獸吼俱是一驚。
李吳一到底不是神，反應速度沒有那麼快，以最快速度撲向王二牛，也只堪堪與他指尖擦碰而過。
他們本就身處峭壁之間，王二牛這一滾根本止不住勢頭，轉眼就不見了蹤跡。只餘下他一連串的“啊”迴盪在半山腰。
而那熊瞎子似乎知道李吳一不好惹，不屑與他搏鬥，一個回身衝向了另一邊的幾個漢子們。
斷眉漢子道：“你娘婢的！怎麼腦袋中了一箭還沒死啊！”說着三個人手腳並用往回爬，可越是着急腿腳胳膊就越不聽使喚，如何能和爬慣了山坡的猛獸相提並論。
幾息間那熊瞎子已經來到了眼前，頭上還插着一隻羽箭，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離它最近的漢子。那漢子嚇得快要尿出來了，不由驚叫連連：“啊啊啊！”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未降臨，他只覺一股腥風拂面而過，隨後就聽熊瞎子的嗷叫聲離自己越來越遠，順着峭壁一路下滑。
和熊瞎子抱在一起滾下山去的不是李吳一是誰。
“李小郎！”
“繩子呢，快給我繩子。”
“剛搓完了太短了啊！”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還沒把繩子甩給李吳一，就見他和王二牛一樣，滾得無蹤無跡了。
連連驚變攪得衆人腦子裏一片漿糊。斷眉漢子率先反應過來：“都別愣着繼續爬啊！”另外兩人連連應是。
也不知是因爲擔心同伴激發了身體潛能，三人僅用了半柱香時間就爬到了山道上。他們也沒工夫喘氣，向着山下奪路狂奔。
這種時候就很慶幸是早春時節，山腳下的積雪非常厚實，若是運氣好一些，有可能摔不死。但若是運氣不好，滾得時候撞上了石頭就……
想到這裏就想不下去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尤其是李吳一不止一次救了他們，於情於理他們都不希望李小郎有個好歹。至於王二牛那個混賬就別提了，摔個半殘長長記性也好，省的他一天到晚的整幺蛾子。
“李小郎！”
“王二牛！”
他們一邊下山一遍喊人，下到一半的時候看見峭壁以下的雪層已經有了斑斑血跡，並且還在一路往下。幾人不由心頭墜墜，都在安慰自己那可能是熊瞎子的血。
直到下到山腳，彎彎曲曲的山道已經繞開了從上至下的滾落痕跡。那邊還沒找到失蹤的兩人，這邊卻碰到了守在山腳出來放風小解的老獵戶。
老獵戶突然見到他們，嚇的一抖，差點尿到自己的鞋子上。
等他撒完繫好褻褲，抓了把雪隨便搓乾淨手道：“出什麼事了，怎麼就你們幾個？”上去五個下來三個，熊瞎子一根毛都看不到，顯然是事情有變。
於是幾人長話短說把在山上發生的事說了，老獵戶也沒有耽擱，忙抄起柴刀、救急草藥和他們去另一邊山腳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