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事莫遺華年 >第54章 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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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書令宅邸坐落於崇賢坊,等伍公歸家時僕從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

    管事的張執事上前將主人扶下了車,拜別了內宮侍衛入了門纔在伍公耳邊道:“郎主,下午時有位自稱是您舊友的郎君謁見……”說着注意到了主人家的臉色鐵青嘴脣泛白,不由把之後的話嚥了下去。

    伍公聞言來了點精神,“他現今何處?”

    張執事道:“小人告知他您在官署職事尚未還府,他也沒有徘徊,留下謁書就走了。”

    伍公點點頭,少頃在堂屋軟墊上坐定,張執事呈上了那位郎君的謁書交給主人家。

    打開一看,伍公突然睜大了眼睛,他衝倒茶的張執事招招手:“這位郎君是不是四十五六年紀,人大概六尺多高,脣下還有顆大黑痣。”

    張執事努力回想了一下,確實與主人形容的別無二致:“對的,莫非這位郎君真的是您的舊友。”

    伍公急忙追問:“他可有說什麼時候再來。”

    張執事道:“小人思忖郎主明日無常朝便與他講了,他說明日晨時再行拜會。”

    伍公這一日過得實在身心俱疲,得知了這個消息後更是忐忑難安,也是因爲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草草用了幾口飯食就回了後廂房。

    夜半時分一彎明亮的上弦月懸掛天幕,以月心爲中點,擴散開一圈輕柔朦朧的光暈。喧鬧了一整天的宮城也隨着時間推移,漸漸安靜下來。

    偶有幾個巡夜的宮人在廊檐下匆匆路過,也都揣着小心儘量不發出聲響,就怕吵醒安睡的人們。

    經過昨晚的線人事件,立政殿的看守比起以往更加嚴密。幾乎到了十步一哨的地步。於是各宮眼線都以爲皇后動手傷了陛下,又被關了禁閉。

    這樣的安防之下,別說是大活人,就連只蒼蠅飛進去都會驚動一片守衛。若是角度刁鑽一點,還會發現此時的立政殿十分安全。而且還是月初時候,皇帝不必遵從祖制招幸皇后,當事人宋轉雲自是無比享受來之不易的寧靜時刻。

    以至於直到被人從身後攬住腰腹她才從睡夢中驚醒,可隨即她反應過來立政殿外有守衛長夜把守,除非刺客會遁地,否則絕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成功潛入主殿。

    這深宮禁苑,除了皇帝還有誰能來去自如。

    偷摸進立政殿的聖人感覺到她身體緊繃,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戰慄,輕聲道:“我不做什麼,你別怕。”

    宋轉雲皺眉道:“陛下,這不合祖制規矩。”

    李天鉞聞着她發上清淡的香氣,道:“如果我放了姓穆的小丫頭,你對我的記恨會不會少一點。”

    宋轉雲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沒想到你也會有異想天開的時候。”

    李天鉞聽出她話語中的嘲諷,將人又往懷裏攏了攏,“我其實看出來了,這小丫頭在和我玩苦肉計,與其讓她繼續壯大成長下去,還不如現在就除掉她。”

    宋轉雲聞言要彈身而起,卻被身後的天子死死扣在了懷裏。她做了半天的無用功,最終還是服軟道:“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放過她。”

    李天鉞聞言嘆氣道:“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宋轉雲強迫自己放鬆下來,她太瞭解李天鉞了,他向來唯我獨尊慣了,任何決定只要說出口就沒有轉圜的餘地,而這次必定也是如此。

    果不其然只聽他道:“先前那小丫頭是頂替了延嘉殿的宮人才混入宮城,那就讓她繼續頂替下去。至於和瀚兒的婚事可以從長計議,不過我也想徵求下你的意見,你說讓誰來頂替她的位置纔好?”

    宋轉雲斟酌了許久道:“我不瞭解後宮的事。”

    李天鉞知道她不屑摻和後宮爭鬥,這麼多年他倒是希望髮妻能自己找點樂子打發時間,但在中書省任職過中書郎的人壓根看不上女人之間的爭風喫醋。以至於二十多年來,人人都當皇后形如虛設。

    說到底還是沒把自己放在心上,聖人心酸地嘆了口氣。

    “惠妃有個本家侄女,一直養在跟前與瀚兒十分親近。若不然,就讓她來頂替你家的小丫頭,也算賣陳家一個面子。等過兩年事情淡了,再讓她換回本來身份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宋轉雲冷笑道:“陛下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想把箏丫頭捏在自己手裏,您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李天鉞道:“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她把自己與李天戟兒子的婚約開誠佈公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結局。當初若沒有多此一舉,我興許還能放她一馬。可如今瀚兒亦是騎虎難下,你作爲他的嫡母,也應該考慮下後輩的名聲。”

    宋轉雲聽到這整個人都狂躁了,她伸手撕圈住自己的手,見掰不動又要伸腿蹬。

    李天鉞只得更進一步把人摟得更緊:“你又發什麼瘋!”

    宋轉雲努力了半天依舊撼動不了分毫,漸漸她停止掙扎,口中喃喃道:“她兒子所擁有的一切,本該屬於浩兒的……”

    李天鉞聞言呼吸一窒,他吻着髮妻的發頂安慰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信讒言,我不該鬼迷心竅……”

    宋轉雲並不想聽他的辯解,她把臉埋進了枕頭裏,不一會兒傳來極其剋制的抽噎聲。等李天鉞把她從枕頭裏挖出來,只見皇后哭得滿臉淚水,一掃平常冷靜自持的模樣,也露出了一副小女人情態。

    有時候人就是很奇怪,明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恨之入骨。可一旦揭開二人之間共同的瘡疤,任何恩怨都會被這股痛楚壓下去獲得片刻的喘息。

    男女氣力到底不成正比,掙扎期間宋轉雲扯散了他手上的繃帶,傷口崩裂流了不少血,他就按着髮妻,把滿手血抹在了她背上。

    翌日。

    秋池冬霜領着宮人內侍春杏來到主殿,皇后正在用早膳,聽見動靜轉過頭來。卻被‘春杏’宮人臉上掛着的黑眼圈嚇了一跳。

    此春杏並非原主,自然是通過手段轉正到立政殿的穆芸箏。

    宋轉雲屏退了衆人,把人招到跟前,“你這是怎麼……”話還沒說完,穆芸箏突然一頭扎進她懷裏,沒一會兒哽咽出聲。

    宋轉雲搖她,她也不說話。皇后想起來她就睡在耳房,看來是聽到昨晚的動靜了。

    她摸了摸丫頭的腦袋:“姨母連孩子都生過了,還有什麼舍不下的。”

    穆芸箏知道自己這反應是在揭她傷疤,可她實在忍不住,昨晚那微弱的聲響像是魔魅之音一直縈繞在她的耳邊,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爲了他人,委曲求全到任由仇人踐踏自己自尊心的地步。

    她哽咽道:“我發誓,您所受的苦難,我一定會千倍百倍的奉還給他們。”

    宋轉雲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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