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事莫遺華年 >第71章 疾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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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幸虧雪地厚實,兩個人才沒有摔得七葷八素。

    但李吳一背上還插着半截箭,突然來這麼一下,情況只會更糟不會更好,所以在滾下斜坡後爲了不拖累譚麟,他趕緊爬起身往忽汗城方向跑去。

    這番舉措在譚麟眼裏自然是正確的做法,但在契丹士兵眼裏就不一樣了。

    他們甚至還在狂笑,爲首之人更是高聲嘲道:“這會兒反水拋下同伴有什麼用,兩條腿還能跑得過四條腿嗎?當真愚蠢。”

    譚麟見馬匹摔得爬不起身,也不再糾結坐騎問題,趁着契丹士兵還未近前,趕緊折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追至忽汗河邊的契丹首領見二人各自逃命,只覺自己料事如神,忙指揮着身後的將士分成兩波繼續追殺,好似今天不提溜了兩人的腦袋就誓不罷休一般。

    而這邊還在追逐膠着,另一邊忽汗城外城郭內,狼騎營幾位將領原本在優哉遊哉地等待派出去的將士們點燃信號彈。

    卻經由一旁的城樓守衛提醒,說是天際盡頭有紅光閃爍,看位置方向明顯是從契丹駐地裏發出來的。

    向鶴程立刻意識到狼騎營的兔崽子雖然服從性極高,但只要放出執行任務就跟脫繮野馬一樣。這會兒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極盡挑釁意味,契丹王能輕易放過他們就有鬼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十幾二十人身後拖了千把個契丹士兵到忽汗河上轉悠的場面了。

    向鶴程立刻下了城樓與內軍守將高博說明來意,“現如今契丹那邊還不知道狼騎營有多少兵力,所以還得城內內軍出城援助我營將士。”

    高將軍一口答應下來,“我王已有旨意,京畿內軍爲固北軍馬首是瞻,別說此去敵營的小將們是在爲渤海謀事,即便不是也同爲天朝上國的臣民,渤海兒郎們也理應支援脫困。”說着忙遣了近衛前去調度士兵準備出城迎戰。

    被調度來的士兵們整裝列隊,哪怕他們有的人是從溫暖被窩裏爬出來的,但在家國大難之前,任誰都不會心存不滿。

    見渤海國士兵集結完畢,向鶴程放下心來。他重新上到城牆上,但此時的心境已大不如前。狼騎營每個人能從萬衆將士中脫穎而出,本身就不是泛泛之輩,所以身爲主將,他並不希望手底下兒郎們有任何折損。

    而當他們還在提心吊膽的時候,遠在百里外的斛酒卻是要嚇瘋了。原因無他,此刻他正坐在雪橇上,懷裏抱着一隻斷了腿的軍狼,前頭是二三十頭軍狼共同拉着雪橇,正在往忽汗城方向疾馳。

    他以爲李吳一隻是個被逐出軍營的窮酸小子,能分配到的軍狼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如今再看卻覺得自己另一隻眼也瞎了。

    這頭名喚敵顱的軍狼,儼然就是一頭小狼王啊。

    就在方纔它們一羣狼拉拉雜雜從契丹駐地裏面跑出來,剛在林子裏集結,有一頭軍狼要攻擊自己,但是敵顱明顯是忠於主人將他當做自己人。

    還沒等它撲到自己身上,縱身一躍叼住了那頭軍狼的腿,咬住了就不撒口。

    哪怕被其他軍狼攻擊咬穿了皮肉也不松分毫,最後直把那頭髮動攻擊的狼咬的服服帖帖,狼羣才漸漸安靜下來。

    他好像聽說過在爭奪狼王位置的時候,如果狼王表現出一絲怯懦,那它就會被狼羣淘汰,而等待它的結局可不止是趕出狼羣那麼簡單,它會被羣狼活活咬死。

    顯然敵顱經受住了這個考驗,爭奪到了狼王的位置。要不然他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雪橇上任它們拉着跑了。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狼崽子的主人跑到哪裏去了?難道都折在契丹大軍營地了?

    而且李吳一不是一個人單獨行動的嗎,怎麼連他也不見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

    這城郊雪原也沒劃出官道不讓普通百姓穿行,出現人自然並不稀奇,但有馬就表示他們不是一般人了。如今渤海與契丹都在備戰期間,不可能放出一隊人馬在雙方陣前威懾挑釁。

    先前狼騎營諸人也都是徒步帶着軍狼去執行任務的,更不可能憑空掏出坐騎來趕路。斛酒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麻煩,忙要遏止軍狼繼續前進,但顯然已經太遲了。

    前頭的人馬發現了他,粗略一數有十餘衆。而且對方連勒停馬繮的動作都整齊劃一,明顯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斛酒盤算了下跳雪橇逃命的話,兩條腿終究跑不過四條腿,於是決定驅趕狼騎衝一把,他們的馬匹畢竟是單騎,如果真要和二三十頭軍狼比耐力的話,它們也不一定會輸。

    只不過上天還是非常眷顧斛酒的,前頭的人馬並不是契丹士兵,而是先前奪了坐騎衝出契丹駐地的狼騎營諸人。

    爲首的章熙看到了挨挨擠擠拉着雪橇的軍狼,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軍狼雖是猛獸,但亦是在軍營裏徭役,自然也算軍營中的一份子。投入戰場以後面對戰場上的瞬息萬變,稍有不慎腦袋搬家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所以若是在任務期間不幸犧牲,也算是爲國捐軀。

    如今能夠安然脫困與己方人馬匯合,簡直沒有比這更能讓人寬慰的事了。

    於是他們催動馬匹向一旁讓路,狼騎們顯然也聞出了主人的味道,並沒有表現出如臨大敵的模樣。在敵顱的領導下,雪橇繼續前進,而狼騎營幾乘人馬圍在不遠處跟隨。

    這讓斛酒有種狼騎營諸人在爲自己保駕護航的錯覺。只是他環顧了一圈,唯獨不見李吳一的蹤影,清點了人數好像也與先前不符。

    斛酒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心底裏對李吳一的恨意讓他按捺下了這股衝動。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標榜過自己是個好人,他仍是那個暗黑組織裏摸爬滾打過來的殺手刺客。

    當初如果不是李吳一橫加阻攔,他的左眼不會瞎,也不會跟隨什麼勞什子渤海公主遠赴別國。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李吳一的錯。如果他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死在契丹人手裏,他並不介意他們爲自己報了一眼之仇。

    反而還會因爲不用親自動手取他性命而鬆一口氣。

    諸人按照月亮的方位糾正了回上京忽汗城的路線,越是接近忽汗河,越覺雪地凌亂,還夾帶了幾星血紅斑點。

    衆人心思各異,越過了前方的小土丘後,終於看清楚了前方河面上的情況。

    契丹人馬列爲兩隊,二三十人對戰一人,人數上的碾壓讓他們有些得意忘形。此刻他們也不着急取二人的性命,而是像貓抓老鼠一般,盡情的玩弄消耗對方的體力。

    李吳一跑的肺都要炸了,躲開了劈砍而下的刀鋒,肩上的傷口更是刺痛不已,他朝着遠處的譚麟吼道:“他們爲什麼這麼執着,想要咱們的命?”

    譚麟亦是自顧不暇,“這還用問嗎,肯定是拿人頭回去炫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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