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拱衛,鐵甲錚鳴。
不時有宮女進出,手裏端着銅盆、清水、藥物。
“敖長老,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是印綬監的高公公,天子跟前的近臣。
他站在屋子外面,聽見裏面傳出亂糟糟的聲音,麪皮不由地抽動了一下。
約莫是半個時辰前,寧王殿下遇刺,被緊急送到了附近的萬安宮。
剛剛加封親王就碰到這種事,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天子那邊已然震怒,準備追查到底,然後再請天龍禪院的方丈出山。
勢必要找到那個刺客,將其懸首城門。
“是一位劍道大宗師。”
敖景笑容苦澀,沮喪道:
“那人先是用劍意震懾,而後留字於天星碑上,其中殘留劍意、劍氣,把寧王殿下打傷了。”
高公公眯了眯眼,有些懷疑道:
“敖長老凡境八重,都擋不下那個刺客的……字中劍意?”
如果是正面交手也就算了。
字中留意,還能傷人?
連神變境界都阻攔不了?
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敖景面色微冷,反問道:
“公公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懷疑我和刺客串通?”
“還是你覺得,我就是刺殺寧王殿下之人?”
他出身混元道,十大正宗之一。
還位列掌刑長老,掌教之下第一人。
自然不會害怕得罪大周王朝的一個宦官。
“敖長老說笑了,咱家只是隨口一問。”
高公公笑得跟個彌勒佛一樣,也不惱怒。
“天底下劍客如過江之鯽,但劍道大宗師卻不多,有心查下去,總能找到兇手。”
敖景沒能護住九皇子趙寧,等於辜負了掌教的囑託。
加之想到那位劍道大宗師的厲害,心情有些煩悶,沉聲道:
“公公可以派人去明光宮前的廣場查看,那座天星碑上應當還有些劍意殘留。”
高公公點頭應了一下,皇城大內終究防不住那些飛檐走壁的煉神高手。
短短半月之內,東宮太子和寧王殿下接連被刺殺。
再過幾天,是不是就要輪到陛下頭上了?
高公公暗自想道。
估計陛下接下來會讓黑龍臺大肆蒐羅江湖高手,聘請客卿供奉。
這樣的事情以前早已做過。
可武道修行,功法、丹藥、天資,缺一不可。
沒有傳承的江湖散人,終究很難有所成就。
真正的高手,要麼出身世家門閥,要麼早早拜進門派大宗。
縱使花費諸多代價,也難以找到幾個合適之人。
況且,皇城大內乃是重地。
天子也不會無緣無故,便放那些江湖草莽進來。
“經過太子、寧王殿下遇刺後,想必陛下會改變主意。”
高公公嘆息道。
說到底,還是世家門閥和江湖宗派,壟斷武道進身之階。
否則,疆域遼闊,雄兵百萬的大周王朝。
哪裏會連幾個鎮壓一方的軍中高手都沒有。
還好京中有武安侯坐鎮,也不虞鬧出什麼大亂子。
高公公立在門外,臉上帶着詢問之色。
陛下本想親自過來看望,不過考慮到刺客有可能盤桓不去,殺個回馬槍。
無奈放棄了這個打算,派他過來等候消息。
“寧王殿下小腹被一劍貫穿,傷勢極其嚴重。”
敖景遲疑着說道。
“縱使是靈丹妙藥吊住一口氣,搶救回來,他的丹田氣海也已經破碎……修爲盡廢,不可能再踏進武道了。”
說到最後,這位掌刑長老眼中流露一絲憐憫。
對於生性驕傲,追求完美的寧王殿下而言。
這恐怕纔是最煎熬的折磨,還不如一死了之呢。
淪爲廢人!
這四個字看似輕飄飄。
可落在一位皇子的身上,卻是能壓得人喘不過氣。
古往今來,奪嫡失敗,幾個能有好下場的?
無非是圈禁,賜死罷了。
“沒有治好的希望?”
高公公緊跟着問了一句。
“我從未聽說過,有人氣海丹田盡碎還能恢復過來的。”
敖景搖頭。
他也很遺憾。
雖然寧王殿下氣量狹小,脾氣驕縱了一些。
可畢竟是掌教門下的弟子,眼下在他面前出了意外,回去以後有些不好交代。
“可惜了。”
聽到敖景這麼說,高公公嘆息道。
東宮太子不過爭氣,使得陛下生出廢儲另立之心。
剩下的幾位兄弟裏,寧王殿下最有希望繼承大統。
現如今。
一個氣海丹田盡碎的廢人,恐怕很難再去跟太子奪嫡爭位了。
“也不知道是寧王殿下運氣太差,還是太子運道太好。”
高公公立在門口等了半柱香,待到太醫們陸續走出。
“性命也許能勉強保住,可寧王殿下丹田氣海盡碎,還被傷了脊柱,以後只能躺在牀上了。”
這是太醫的診斷。
高公公聽完,透過敞開的房門,望了一眼昏死過去,還未醒來的九皇子趙寧。
遺憾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只能說,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太快。
今天本是加封親王的大喜日子,九皇子卻迎來淪爲廢人的驚天噩耗。
當真造化弄人。
……
……
武安侯。
書屋之內。
“九皇子遇刺?怎麼回事,太子那邊剛鬧完,又輪到他了?”
趙愷雙手按住座椅,看向黑龍臺鴆衛指揮使朱儉,開口問道:
“會不會是魔門出手?”
朱儉眉頭緊皺,思忖半晌,這才說道:
“沒聽說有動靜。”
“侯爺上次跟那幫魔門中人見過面後,除去一個洪崖子稍顯活躍,其餘人都沒了消息。”
“我也發動過黑龍臺的諜子進行盤查搜索,卻是一無所獲。”
對於這個結果,趙愷倒不奇怪。
凡境八重已經能操弄心靈,扭曲精神。
黑龍臺的諜子多半都是普通武夫,凡境一二重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