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沉載浮,恍如畫卷的萬里山河,瞬間被壓了一頭。
縱使長河奔騰,劃分大地。
五嶽高聳,直入雲霄。
如此雄壯瑰麗之景,卻始終居於那三十六重天穹之下,再也傷不到趙穆分毫。
“你到底會多少門武功?”
武安侯趙愷仰頭問道。
他眼中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那浩大無倫,令人敬畏的三十六重天穹只是框架。
其中所填充的內容,乃是一道道武學精神烙印所化。
若沒有這些血肉骨架,囊括宇內的至高聖穹。
不過是虛有其表的花架子,毫無半分威力。
鑽研精通一門武功,已經極難。
兼修諸多武學,還能得其神髓精義。
這份天賦,實在令人感慨羨慕。
“博採百家之長,鑄就自身之道。”
“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皇叔的法眼?”
趙穆立於雲天之上,雄厚充實的千年真氣,完全足夠支撐他所凝聚出來的武道意志。
隨着三十六重天穹顯化,他的精氣神融匯一體,極其接近先天大宗師的境界。
“好一個取百家之長!你囚於冷宮十五年,不僅沒有日漸消沉,自甘墮落,怨天尤人!”
“反而修生養息,隱忍蟄伏,等待天時!”
“如今更是乘風而起,潛蛟化真龍!”
趙愷並不吝惜誇獎之詞,以及心中的欣賞之意。
他甚至都覺得奇怪,似五皇兄那樣的性情,怎麼會生出一個這般厲害的兒子!
“真龍不會被淺灘所困!”
武安侯踏空而行,如登長階,自身的武道意志再度衝擊頂點。
那張威嚴面龐出現了醉酒似的紅暈,這是氣血上涌,催發到極致的外在表現。
方圓數十丈,猶如熔爐開火,熱力洶涌。
但凡靠近這一處戰場,真氣就會不受控制,自行引動,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你今日掙開枷鎖,脫離樊籠!精氣神已至巔峯,所向無敵!”
“而我也與你一樣!”
“三十年圖謀大計終於功成!”
“六大聖地,江湖宗派,世家門閥……都將被我一舉蕩平!”
“屆時!革鼎天下,再造乾坤!”
“距離我之宏願,只差最後一步。”
“阻我道者,必死!”
趙愷眸光合動,猶如兩道利劍橫空。
自有斬開一切,切割寰宇的莫大威勢。
只見那被三十六重天穹鎮壓住的長長畫卷,萬里河山。
陡然掙脫開來。
而後。
變化爲一口金色巨劍,橫亙於高空。
“此爲皇道之劍,上決浮雲,下絕地紀!威加四海,德服天下!乃是天子之劍!”
趙愷把一身武道之精華,化虛爲實,煉成一口皇道之劍。
他屈指一彈,竟然發出錚錚鳴響。
音波似浪潮捲動,席捲大半座皇城。
房屋殿宇,亭臺樓閣,悉數都隨着這一聲鳴響震動搖晃。
那些列陣於下方的禁軍甲士如遭雷擊,紛紛東倒西歪,不攻自破。
受此刺激,氣血隨之涌動,逆行經脈,連續噴吐好幾口鮮血。
“革鼎天下,再造乾坤!皇叔好大的氣魄!”
趙穆立於雲天,兩肩之上日月輪轉,冰冷眸光投射而下。
“可殺伐天下固然能除一時之亂,卻不是治國的長久之計!”
“再過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
“新的世家門閥,江湖宗派還會出現,那時候皇叔又待如何?”
“繼續持這一口皇道之劍,掃蕩四十九州,將那些該死之人斬盡殺絕麼?”
趙愷一言不發,似是沉默。
片刻後,方纔說道:
“除此之外,難道還有他法?”
趙穆昂首,似是深思,而後道:
“皇天無親,惟德是輔。至聖無私,惟道是從。”
“皇叔你所求之道,乃是將自己比作天公,萬物平等,無有親疏,一視同仁。”
“由你來打破六大聖地所定下的規矩,掃除世家門閥,使之不再壟斷武道進身之階。”
“自此以後,再立新朝,開創百年之盛世。”
他頓了頓,望向凝神靜聽的武安侯,淡淡說道:
“且不提皇叔真的能做到,視天下蒼生如一體,無有親疏,平等同仁。”
“就說等到千年以後,皇叔作古,誰來持你那一口皇道之劍?”
“天道循環,人心多變,本就是常理!”
“皇叔殺得了六大聖地和世家門閥,卻不能殺盡天下人的私慾,所謂的皇朝美夢,千秋萬載,註定只是一場美夢!”
趙愷深吸一口氣,對於自家這個侄子的看法,再次出現變化。
看得如此透徹,不愧是真龍之相。
若不是時間緊迫,箭在弦上,無法回頭。
他倒是想要好好地跟趙穆坐而論道,共談大事。
武安侯雙手持劍,沉聲道:
“知易行難,道理誰都會講,可卻不是誰都能做!”
“想要動搖我的道心,那便先接我一劍!”
“看看你我之間,誰人之道更爲強大!”
言語可以騙人,可武道意志卻騙不了人。
武安侯修煉《皇天聖典》,凝聚皇天之劍。
若他並不是真的相信,皇天無親,萬物一體之說,怎麼能保持得住這一身深厚修爲。
天龍禪院的圓空和尚曾有言,武道之路,唯有至誠。
這裏所指的,乃是誠心誠意。
相信自身所行之路,所見之道。
所謂武道二字。
就是用自身踐行信念,一以貫之,絕不動搖。
“好!既然如此,那也請皇叔看看,何爲霸道!”
趙穆頷首。
一千六百年的洶涌真氣化爲掌中長刀。
吞天滅地七大限!
第六式!
山崩!
剛猛無盡,崩山斷獄的數十丈刀罡橫空斬下。
整座皇城猛然震顫了一下!
可以說是地動山搖,風雲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