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條斯理的喝完這一盅粥,雲煜感覺自己渾身充斥着暖流,連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水,對於自己這極寒的身體實屬不易,往年裏就算是六月裏仍然裹着大衣毛氅。

    “老皇帝向來心狠手辣,這很符合他的作風,只不過他眼裏一向容不下沙子,如今這對母女流落在外多年,這可不符合常理。”虎毒尚不食子,而自己那位父親可從一開始就打着要讓自己胎死腹中,還好自己命大活了下來,可這從孃胎裏帶出來的寒疾卻讓他成了個廢物。

    “罷了,且看她造化。”

    自己尚且自身難保,又談何精力憂慮他人?

    帶着那抹自嘲隱入黑暗之中。

    趁着劉家一家人都在農作時,許清如將孃親寄託在隔壁王大娘家,風風火火的跑到里正家裏。

    找到里正時他被圍在人羣中間,人羣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圈,許清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中間。

    細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這張大一家原本在外做生意,路上報了個棄嬰回來一直養在身邊,沒想到越養越大她居然爬了當家人的牀!

    這張氏也是遠近聞名的悍婦,當場便把青櫻這丫頭痛打一頓,又讓兒子請來族長要將青櫻浸豬籠。

    許清如趕到之時便看到青櫻的頭髮衣服都散開,眼淚和泥土混到一起鎖在角落的樣子十分可憐。

    而張氏趾高氣揚的站在旁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青櫻破口大罵:“這小浪蹄子居然趁我不在勾引我家男人!我當初將你撿來你也是喝我奶長大的,我拿你當親生女兒對待,你居然上了你老子的牀?看我今天不當着相親們的面撕了你這破皮囊!”

    而青櫻早就嚇傻了,只在一旁喃喃的解釋:“我沒有,我沒有……”

    衆鄉親看見這模樣,都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里正一看這場面似乎越鬧越大,清了清嗓子想要緩和一下場面:“張黃氏你也少說兩句,父老鄉親都看着,你們家裏對待青櫻那是非打即罵哪裏來的像對待親生女兒一說?我前天才聽村裏人說你和張老大商量要將青櫻賣給鎮裏付老太爺做妾,那付老太爺今年都七十了,半截入土的人你們夫妻倆也真是忍心!”

    里正的話頗有幾分分量,堵的張黃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周圍的話鋒也有了偏轉之勢。

    “就是說啊!那付老太爺就是色鬼上身,青櫻這纔不到13歲,送過去不是糟踐人嗎?”

    “何止啊!我聽說那付老太爺早就是該入土的人了,找了什麼邪門歪道才吊着命!說不定啊就是用的採陰補陽那一招哩!”

    “那這麼說,青櫻這丫頭要是送去不是白白送命去?這夫婦倆也太狠心了吧!”

    “……”

    許清如豎耳聽着,仔細去打量青櫻。

    在她記憶裏,二人約莫是認識的見過一兩面。青櫻大她兩歲,心智也成熟許多,在張家也是做牛做馬起早貪黑的命,時不時還要被張老大揩油。

    就算滿臉塵土也不難看出青櫻五官清秀可人,這也難怪付老太爺動了要納她爲妾的念頭。

    要說這青櫻爬了張老大的牀許清如是萬萬不信的,且不說青櫻骨子裏是個潔身自好的姑娘。就看張老大那五大三粗的模樣,黧黑的面容,焦黃的牙齒,任誰看了都會倒胃口,更別提方圓十里的人都知道這張老大色鬼附體,看到村裏模樣姣好的小媳婦就愛上前挑逗兩句,村前村後恨他恨得牙癢癢!

    “她長這麼大難道花的不是我們夫妻二人的辛苦錢?孩子不是你們養大的,你們自然站着說話不腰疼!”張黃氏雙手叉腰,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

    里正是個讀書人,最怕斷這些家長裏短的瑣事了,可週圍鄉親們都看着一時間好不爲難。

    “嬸子,按照大雲國律法賣子女可是要下大獄的!”

    就在里正一籌莫展時忽然傳來一聲,讓里正豁然開朗。

    衆人尋着聲音看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許清如竟然站到青櫻哪兒去了,許清如脫掉自己外衫給青櫻披好,衝着父老鄉親拱了拱手:“青櫻姐姐是被冤枉的,是張嬸子想要把青櫻姐姐賣給鎮裏那個邋遢老頭兒,又怕被父老鄉親檢舉所以才鬧了這麼一出。”

    許清如這一番話無意是在油鍋裏摻了一瓢水,一語激起千層浪。

    “天殺的小雜種,我老張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指點點了?你和你那個瘋瘋癲癲的娘一樣,都是狗雜種!”被當衆揭了短,張黃氏口不擇言,說出的話更是尤爲難聽。

    許清如不傻,她知道這羣人背地裏怎麼說她,可她忍不了有人這麼說她娘!

    剛纔帶着瑩瑩笑意的笑臉陡然一轉,眼底帶着寒意:“嬸子還是注意言辭的好,莫要因爲這張嘴給自己招來禍事,也該多替兒女想想,多積點福報!”

    許清如聲音不大,但剛好周圍的人聽見,懂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許清如話裏帶話。原本是這張家前年嫁了個女兒,沒想到不過兩個月就發現這張家女兒在外面偷漢子,被婆家發現生生打死了。

    家醜不可外揚,饒是張黃氏再潑辣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

    這話踩到了張黃氏的痛處,一下子跳了起來作勢要打許清如,奈何許清如是個精靈慣了的人當下就躲在了里正後面里正被這潑婦鬧得頭疼,對張黃氏也沒帶幾分和顏悅色,直接就冷着臉:“怎麼?連我也敢打?”

    張黃氏平白無故吃了個癟,只能惡狠狠的瞪着衝自己扮鬼臉的許清如。

    眼看着自己的如意算盤被許清如攪黃,將癱倒在牆角的青櫻一把拽起來:“算了算了,這是我們家的家事,外人不要跟着摻和!”

    這作勢要撂挑子,里正卻不幹了,慌里慌張的請他過來現在又把他撂下這算個什麼事?眼裏還有沒有他這個里正?

    “慢着!”

    果不其然,里正可不是那麼好得罪的,許清如在內心誹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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