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輔炎漢 >第144章 長篇大論
    劉玄雖然對符咒不算精通,甚至只能說粗入門檻,但並不妨礙他裝高人:“區區符咒之術,雕蟲小技耳,如何能不懂?”

    張琪瑛臉色有些不善:“哦?君言符咒乃小技,敢問何物能入你之眼?”

    要知道當今之世,這些教派都屬於草創階段,這符咒之術,也算是唯一拿得出手的手段之一了。

    而現在劉玄卻極盡貶低,稱之爲“雕蟲小技”,這如何能夠讓她心平氣和?

    任誰的家傳榮耀,被人無視,都不會無動於衷,更何況對方還只是一個小孩。

    哪怕古代小孩成熟的早,但依然改變不了,對方心智比不了大人的事實。

    哪怕是大人,面對劉玄這種倨傲嘴臉,同樣也會面色不善。

    劉玄面色如常,娓娓道來:“夫道教者,本出宗周黃老學派,乃黃老遺澤,經歷代演變,後由令祖輔漢公所承襲,始創正一道……

    本該尚道修身,如何今日攜小技,而棄大道?如此豈非本末倒置?棄瓜取豆?”

    劉玄一席話完,府衙這時走出了一行人,爲首的頭戴高冠,身穿錦繡褒衣,腰懸寶劍,身高七尺九寸,年齡四十餘許。

    一縷長髯直垂胸口,方頭高額,雙目含光,整個人顯得仙風道骨男子,輕撫長鬚正色道:“哦?敢問高明,何爲道?和爲技?”

    劉玄用腳想都能知道來者何人,當即拱手而拜:“鄂縣劉玄,拜見天師!”

    男子微微一愣,他雖然自號天師君,但稱呼他天師的倒是很少,畢竟這是五斗米,還是一個正教合一的教派,故而大多人稱呼他“黃堂”或者“師君”,天師那是用來稱呼他爺爺的。

    不過這樣稱呼也沒什麼不對,於是微微頷首:“卿此前之言,何也?”

    “老子大賢絕棄貴尚,清靜無爲,有專經之學,而無服象之殊,精研修身養性。

    夫聖賢作訓弘裕溫柔,鬼神嚴厲動爲寒暑,老子誡味祭酒皆飲。

    黃巾布衣出自漢寧,國典明文致使成虛,以鬼道亂大道,尚小技,而絕天路。

    見民生病,不以醫治,反而以符咒相惑,病死者,謂之未信所致,病癒者,詐稱符咒有效。凡信徒但得金帛便與其經,受其道。貧者造之至死不睹,貪利無慈逆莫過此。

    又以方術穢濁不清,乃有扣齒爲天鼓,嚥唾爲醴泉馬屎爲靈薪,老鼠爲芝藥,資此求道,焉能得?”

    劉玄先是指名道姓,對張魯現在道教發展一頓批評。

    罵他用符咒蠱惑百姓,不但不給對方請醫生治病,反而對病死的人定罪,認爲他心不夠誠,所以符咒纔不能奏效。

    對於身體素質好的,抵抗力強,將病情扛過來的,卻只說是符咒奏效,而不是說人家身體好,頂得住。

    罵他用不有教無類,只認金錢帛幣,對貧死之人沒有目睹道教經典,因此貪利不慈。

    又說他用教義破壞國朝典章,用鬼道而不修正道,反正就差把張魯說成一堆屎了。

    這張魯還能忍受?

    張魯聽後臉色漲紅雙拳緊拽,整個人都在爆發邊緣之際。

    劉玄似乎也看出張魯就在爆發邊緣,於是搶先說道:“夫道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又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即萬物皆爲道。

    再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即本源是道。

    道無處不在,無物不是,拈花一笑爲道,枯寂頓悟也爲道。

    喜爲道,悲爲道,怒爲道,哀亦爲道。

    夫聖賢尚道,如三王、如文武,大德即道,如老莊,順勢而爲,道法自然,爲其心中之道。

    儒家仁、義、禮、智、信五常爲道,致君堯舜上爲道,匡君輔國天下大同亦爲道,墨家兼愛、非攻……

    而技者,譬如方士調鉛弄汞煉丹,儒生鼓搗脣色,玩弄憲章,蠅營狗苟……

    張漢寧治漢中凡十數餘年,雖偶有旁門左道危害生靈,亦有大治疆土,百姓增長之德。

    倘使公棄技修道,他日必可功蓋輔漢公,以大德之行,超凡脫俗,白日飛昇,成就神仙之道!”

    張魯對於劉玄老掉牙的長篇大論,並不感興趣,要知道五斗米本是草創。

    後來又添加,他老媽那個巫婆的鬼道,導致現在就是個縫合怪體制。

    再加上他又是官員,更是硬生生搞出一個正教合一。

    但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用的還挺好。

    按照劉玄所說,拋棄鬼道、符咒這些,那張魯還拿什麼吸引人?

    難不成拿長生吸引人?

    別鬧!

    普羅大衆,連喫飯都喫不起,還談什麼長生?

    就算按照《去穀食氣篇》所言:“去谷者食石韋。首重、足輕、體軫,則昫炊之,視利止。”

    修行之人可以辟穀,但也要熬過那段辟穀時間吧。

    不然餓死了,還修個der長生?

    君不見,在漢世修長生這玩意兒,百分之九十都是富貴人家玩的?

    顯然劉玄這套理論八行!

    而且張魯這麼多信衆,不要錢,不要米,拿什麼養活?

    這世上又沒有,什麼點石就能化成金子之術?

    賺錢嘛,不寒磣!

    死個把屁民,在他眼裏那都不算事。

    畢竟就眼下醫療條件,就算是不打仗,平均哪天不病死幾十個人?

    反正是要死,不如讓張魯剝削一波,再死不遲。

    至於說屁民死活?

    那關他什麼事?

    他是食肉者階級,天生就是要剝削食谷者階級的。

    不是人人都是馬、列、耄,捨得把自己的富貴命給革掉。

    放棄榮華富貴,跑去給泥腿子聲張。

    現代社會接受舞鏟階級思想的人類,都不見得有幾個人願意替泥腿子擔心。

    至於封建主義社會的權貴,那就更別想了。

    只求他們的行爲,能夠減輕百姓的負擔,已經是燒高香,太平盛世了。

    哪裏敢妄求,他們會把百姓放在心中?

    顯然張魯不是這麼偉大的人。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他最起碼的想法。

    是故劉玄這套惶惶之論,大道之言,對他而言就是放屁一般存在。

    不過他倒是對劉玄,那套“道無處不在,無物不是,拈花一笑爲道,枯寂頓悟也爲道,喜爲道,悲爲道,怒爲道,哀亦爲道。”的論調感覺有些興趣。

    五斗米教發展到現在,已經進入瓶頸,想要突破只能另尋他途。

    而劉玄這套,道無處不在,顯然是頗爲符合道法自然的說法。

    當劉玄說出之時,他總感覺捕捉到了什麼,但是又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五斗米本質是縫合怪,甚至可以說,任何一個沒有完成體系的學術,在發展的路上,實際上走的都是兼容幷蓄道路。

    只不過有的兼容的好,有時候兼容的次。

    譬如儒家的忠君思想,就是由法家兼容加強過得,導致到了後面,變成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種爛局面。

    起初忠君可只是,針對於恩主這一類的,可並不是只指君王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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