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再拖下去苦的是病人，怎麼疼也不會疼到丈夫的身上，要不是剛纔那一招，恐怕沈微雨還不知要在外頭跟家屬糾纏多久。
“多謝了。”
“舉手之勞。”
一切準備就緒，手術便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沈微雨負責術前麻醉，細長的針插進皮膚之後產婦雙眉皺了下，但隨着藥液涌入血管，她痛苦的臉總算得以舒展了。
“手術刀……止血鉗……”
今日主刀的是副院長，沈微雨在一旁僅僅算是副手，主要負責術前麻醉和術後縫合。
因此她有大量的時間在一旁看着，本以爲這人年紀輕輕會出什麼岔子，她一顆心全程都懸着，手術進行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直至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手術室，副院長才停下手裏的活，讓一旁的護士擦汗。
“到你了。”
那人果斷又幹脆，沈微雨也立刻恢復狀態，兩個互換了位置。
很快便有護士進來抱走孩子，剛出生的孩子需要先進保溫箱，但門外家屬還是圍堵上來，將孩子身邊圍滿了。
“是個大胖小子！”
那婆婆笑開了花，丈夫也跟着在一旁笑，一開始就沒有進來陪產的意思，生產後也只是關心孩子而已。
沈微雨看着門外目光微閃，手裏的縫合線倒還穩當。
“要不還是我來吧。”
副院長竟然看穿她的遲疑，沈微雨搖了搖頭，很快進入狀態，開始進行縫合。
整整兩個小時的緊繃在手術室外的燈滅之後才得以勉強放鬆一些，沈微雨到一旁的休息室脫下一次性的手術服，口罩揭下時面部已有輕微的勒痕。
出來時不想有人等在了門外，遞給她一瓶淡香的膏體。
“洗完臉塗在勒痕的位置，消腫什麼的見效很快。”
就像是給她辛苦一場的獎勵，沈微雨微微一愣，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別緻的禮物。
將小瓶揣入口袋，才發現副院長已經脫下手術服換好了白大褂，模樣要比被口罩遮住時更清秀年輕。
“沒有產品信息，它的生產合法麼？”
開着只有醫科生才懂的玩笑，果然副院長抿成一條線的薄脣彎了下。
“被你看出來了，這是我自己調配的，還在試驗階段，不做商用的話應該是不犯法的。”
沒想到新來的副院長竟是個貼心的鄰家大男孩兒，沈微雨讚許似的笑了笑，心頭一天的陰霾總算舒緩了些。
“那就多謝副院長了。”
“我叫唐易軒，都是同事，以後叫我小唐就行。”
唐易軒看着沈微雨的眼中滿是讚許，今晚是他第一天值班，原本是想先熟悉一下環境，沒想到會直接遇到一個手法如此嫺熟的醫師。
當然，他更欣賞沈微雨臨危不亂的處事風格，險些被家屬動手打了，也是一聲不吭。
“沈醫生，”宋意本來是來找沈微雨的，看見唐易軒時先是一怔，隨即氣喘吁吁的彙報，“沈醫生，顧小姐又有些不舒服了，她說你要是再不過去，就讓霍先生……”
“我馬上過去。”
果然，聽見霍先生三個字，唐易軒也不禁在意起來。
“是碰到什麼棘手的病人了嗎，要不要幫忙？”
沈微雨回頭失笑，“是個脾氣不太好的孕婦，我來解決。”
說着沈微雨便立即走了，宋意原本想留下，又見唐易軒一雙關切的眸子如影隨行，只能憤憤離去。
回到病房時裏頭格外的安靜，沈微雨捏了捏口袋裏的那隻小瓶子，才伸手推開了房門。
霍靳琛自然在裏頭，顧可竟然已經溫順的睡着了，而他那雙乾淨的手正溫柔的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
因爲背對着房門，霍靳琛的神情沈微雨並沒有看清，只是光看了個背影，便知曉那是自己沒有感受過的溫柔。
“她睡着了。”
還沒進門就被下了逐客令，沈微雨很識相的從裏頭退了出來，站在走廊裏的暗處。
頭頂的聲控燈也很快就滅了，直到霍靳琛拉開門走到她面前，那燈才遲鈍的亮了起來。
鷹一樣的眼神將她緊盯着，彷彿要把她看穿似的。
沈微雨覺得有些不舒服，往後退了一步，不想霍靳琛不依不饒也向前了一步，威圧感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是哭着睡着的。”
一開口，便是興師問罪。
沈微雨不禁好笑，“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讓你在醫院陪她。”
這般不講道理一向是他的風格，沈微雨原本不是喜歡計較的人，只是不知爲何心頭生起一絲委屈，硬是想要跟他對立到底。
“我難道沒陪？”
“這就是你陪的結果？”
句句誅心，眼神猶如尖釘扎入心頭，沈微雨一時竟也沒有爲自己辯解的意思。
“霍先生……”宋意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一副擔驚受怕卻仍然挺身而出的樣子，“請允許我說一句，沈醫生真的已經很忙了，她上了一整天的班，還值夜，剛纔要不是……”
霍靳琛一個眼神，她就不敢往下說了。
然而這寥寥幾句的解釋看似在幫沈微雨說話，其實不過是在用忙找藉口開脫罷了。
沈微雨忽然就看不懂這個姓宋的小護士了。
“忙就能把病人一個人丟在病房裏？她纔剛做完手術。”
霍靳琛壓根沒看宋意，如炙的目光一直盯着沈微雨。
“剛纔有急診，現在是夜班時間，能上手術檯的麻醉師只有她一個，作爲家屬你們擔憂病人可以，但也不能這麼不把醫生當人看吧？”
唐易軒的聲音在這裏出現得有些突兀，不知怎麼沈微雨心驚了下。
果然霍靳琛立時擰起了眉，還沒開口，唐易軒欣長的身影已經從黑暗中走出來，將沈微雨拉了過來。
“她是專業的醫師，不是任何一個患者的專屬護士，這位先生要是需要看護，我這裏有很多名片能介紹給你。”
他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堆信息卡片，霍靳琛危險的眼神再度轉向沈微雨，冷冷拒絕。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