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多日之前,他聽聞顧可出事,看她的眼神。
她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霍靳琛在乎顧可也在乎顧可的孩子,但對自己,他只在乎孩子。
“流了……”沈微雨盯着目前的男人,輕飄飄的吐出兩字。
她眸子沒有一絲亮光,聲音更像是一縷輕煙,若有風一吹就會散。
可是。
這沒有力度的二字,分明是一把鋒利的利劍,狠插霍靳琛的心臟。
他身軀狠狠一震:“你!再說一次!”
“我說,孩子已經流了,我已經做了流產手術,孩子沒了,這次你聽見了嗎?”沈微雨情緒稍稍有些失控,說到後面她聲音沙啞,最後幾個字更是聲嘶力竭。
所有苦苦壓抑着無從宣泄的情緒,到這一刻徹底爆發。
“霍靳琛,我們離婚之後,你儘管去照顧顧可,我不會打擾你們,永遠都不會。”
聽着她的‘肺腑之言’,霍靳琛眼眶逐漸變得赤紅。他一下子扼住她的脖子,將她重重推到身後的牆上。
“霍靳琛!”
葉子修嚇傻了,趕緊上去救人,但霍靳琛憤怒且激動,只一佛手就將他狠狠打撞在旁邊的長椅上。
“沈微雨你怎麼敢!”霍靳琛手上更沒有留餘力,越發狠戾猙獰。
這女人。
居然敢殺他的孩子!
她居然如此冷靜、理智的殺了他與她,未曾謀面的孩子!
他與她,第一個孩子!
沈微雨感覺自己可能要死在他手上了,臉被憋得青紫。
她沒有掙扎,面如死灰的任他這樣掐着。
周圍來來往往很多人,看着這一幕,都不敢出聲。
之前的護士長和護士也趕了過來,她們沒想到霍靳琛找紅蔻沒找到,居然還會一層層的翻到病人房間抓到人!
葉子修被人攙扶起來,趕緊再次上前勸:“這裏是醫院,別鬧了霍靳琛,有話等以後再說!”
然而,霍靳琛卻是什麼都聽不到。
他赤紅的雙目緊盯霍靳琛。
漸漸的,他眼前裏浮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沉痛水霧。
沈微雨看在眼裏,頓覺心臟被重重一擊,劇烈的疼痛讓她五臟六腑都抽搐脹痛。
眼淚不爭氣的順着臉頰落下。
“今天我成全你,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前,我等你。”
他的聲音破碎而沙啞。
習慣了掌控一切,睥睨天下的霍靳琛。
這一次,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頹然和挫敗。
沈微雨能感覺到,霍靳琛噴在她臉上涼薄刺骨的氣息。
他脣瓣在發抖,和她一樣。
“我一定會去……”她虛弱痛苦的迴應。
他的手緩緩從她脖子上挪開,人往後退了一步。
那怔怔的眼神和落寞的巨大身形,連葉子修看着都覺得心悸。
霍靳琛退開了,沈微雨失去着力點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很快就暈厥了過去。
“血,好多的血!快,快去通知紅蔻醫生!”
場面亂作一團。
葉子修不知自己是該心疼霍靳琛還是沈微雨。
只是硬着頭皮道:“那,那孩子可能原本就……”
“滾。”
霍靳琛沒把他的話聽完,只給了冷冷一個字。
葉子修知道,這次的事他有責任,但凡他能多知道一點消息,那孩子可能就留住了,可他也委屈啊。
有辦法,誰想看到這場面嘛。
他能怎麼辦嘛。
葉子修說着手無力鬆開領子,雙手捂住臉肩膀顫抖着無聲嚎哭。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霍靳琛和程心儀。
如果。
如果天底下的童話多一些就好了。
那樣每個人都不會錯過、失去任何人事物了。
……
深夜的酒吧。
霍靳琛靠在卡座裏,面前的伏特加已經空了三瓶。
酒吧老闆帶着一杯放了球形冰塊的威士忌到他身邊坐下,很心疼地看着酒瓶:“這酒啊,是好酒,用來調酒甚至可以參加國際比賽,爲了你小子我算是下血本了。”
霍靳琛漆黑的眼被酒吧裏的五彩斑斕印到失光,麻木而機械的重複喝酒與放酒杯的動作。
“我們認識不久了吧,但你喝了我這麼多好酒,我們總歸是兄弟啊,跟我說說唄。”
喧鬧的歌聲震耳欲聾。
霍靳琛烈酒下肚,半醉不醉後,聲音清冽自嘲的給了三個字——
“我輸了。”
“喲,哈哈哈,難得在,霍總也會輸?是賭了還是投資虧了?錢沒了不少吧。”
她如果不把孩子打了會怎樣?
霍靳琛在想這個問題。
也許他會立刻把顧可送到國外,給她與孩子一筆鉅額撫養費,再將離婚協議撕個粉碎,而不是像如今一樣壓箱底,成爲周旋的利器。
可笑。
他怎麼想着的辦法,都是把沈微雨留下來?
她的心向來都是最毒,趕走顧可,想對顧可的孩子不利,如今又殺了自己的孩子。
呵。
留下來等着她殺了他嗎?
霍靳琛跌跌撞撞的起身:“酒錢多少。”
“哎,這酒啊送你了,我算是看出來你這傷的根本就是情傷。”
“……”
“我雖然不知道是怎樣一個女人,但是我想提醒你,讓你不好過的是敵人,讓你難過的那才叫愛人,天大的事到最後也會是一樁小事。”
她殺了他的孩子,也是小事?
霍靳琛冷笑,不予迴應。
對方雖沒要酒錢,他還是甩下了一張十萬支票。
酒吧老闆吹了聲口哨,俯身將支票拿了起來:“這三瓶酒五十萬都值了,誰稀罕你這十萬啊。”
老闆摘下帽子和臉上誇張的大鬍子。
葉子修摸了摸下巴,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支票。
啪——
一直在暗處的程心儀狠狠給了他後腦一巴掌。
“喂,你到底告沒告訴他,微雨拿掉孩子是因爲身體原因?”
“我給忘了!”葉子修一臉驚恐。
他光顧着煽情了,好像把正事給忘了!
“白癡啊你!”
程心儀又狠狠給了他一巴掌,用力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算了,選什麼霍靳琛,我看唐易軒才比較好。”
葉子修聽這話急了:“不是啊,你想想,霍靳琛好歹名正言順呢。”
“明天不就離了?”
“那,我們讓他們離不成,不就好了?”葉子修狗腿的出主意。
嗯?
程心儀轉了轉眼珠,很心動也很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