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了。”沈微雨覺得這也是個好辦法。
至少她不用直接面對霍靳琛,不用爲了跟他提要求,而心裏過意不起。
花花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一點都不麻煩,這就是我該做的,倒是……如果沒有你,我也沒辦法在這裏得到這麼多薪水,混的這麼好啊。”
“是你的性格好。”
花花有些害羞地笑了。
花花離開房間之後,沈微雨第一次用了房間裏的電腦——自從回到這裏,霍靳琛就給她配了一臺電腦,但是她一直沒有用,她也知道這裏面有監視系統,只要她用了電腦,霍靳琛和監視她的人,就能知道她看了哪些內容,和誰聊了天。
因此,她除了搜索陸遙之外,還搜索了其他幾個畫家,順便看了看他們的資料。
這些畫畫好的人,似乎都有個共同點——悲慘的過去,卑微的現狀。
好似如果生命沒有那麼多沉重,就不可能畫出炫麗的色調。
沈微雨身爲醫生遇到的畫家,十有八九都已是有些名頭的,再不就是一些已經在行業裏有影響力的人——很多人並不會選擇她所在的醫院,公立醫院要比私立醫院能報銷更多的錢。
所以,她曾經一直覺得,畫家是非常體面的職業,就算她並不知道他們怎麼變現。
可現在……
沈微雨不由得嘆氣。
……
翌日。
沈微雨剛起牀,就收到霍靳琛的消息,讓她到頂樓的空中花園裏。
她還記得上一次在那,他對她……
她一時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走進電梯,上到頂樓。
霍靳琛似乎在空中花園裏等了很久,睫毛上都有垂下綠柳掉落的露水。
“你找我過來有什麼事嗎?”沈微雨站在他背後,看不見他的表情。
“過來。”
沈微雨一臉困惑地走到他身邊。
霍靳琛正站在落地窗前,他望着玻璃窗下的室外桌椅,在那坐着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他看起來有一米九左右,拿着杯子的手背上有很明顯的燃燒痕跡。
“這個人是……”
“陸燒。”霍靳琛啓脣,“我聽所你想見他?”
“對。”沈微雨點頭,“但是你怎麼知道?”
霍靳琛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道:“我給你們安排了三個小時會面的時間,你花花和顧徹,可以跟他一起到湖邊走走。”
沈微雨輕輕點頭:“謝謝。”
“去吧。”
沈微雨下樓。
霍靳琛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漸深。
陰影處。
顧徹手插口袋從裏面走出來:“霍少,你可真是心口不一。”
昨天花花跟霍靳琛說過這件事後,霍靳琛的語氣其實是不大好的,因爲陸燒是秦沅冬的人,霍靳琛聽到陸燒的名字,很不爽。
但是今天一大早,還是讓人把陸遙接過來了。
霍靳琛冷冷轉身,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你對我姐這麼好,但是怎麼從來都不告訴她,你爲了這些好付出了多少?你這樣是追不到女朋友的。”顧徹嬉皮笑臉地來到他面前,衝他做了個鬼臉。
“我是看在沈微雨和顧可的份上,才容忍你,不代表你可以在這裏放肆。”
“我姐我知道,顧可跟我可沒任何關係。”顧徹吹了聲口哨,“別告訴我,你對姓顧的都無法自拔。”
顧徹感覺自己呼吸不過來了。
他人被重重扔到牆上。
看得出來,霍靳琛對他非常不滿,而且,也在壓抑着怒氣。
顧徹撐着身體站起來,摁着發痛似被撕裂的鎖骨,似笑非笑地看着霍靳琛:“我早就說了我不認識什麼顧可,是你誤會我跟她也有關係,還不准我說了嗎?”
“你跟顧可有沒有關係,你自己清楚。”
“顧可是你什麼人啊,我是你什麼人啊。”顧徹笑着吐出嘴裏泛酸的血液,“你一邊對我姐好,一邊念念不忘顧可,還真是個好男人。”
霍靳琛原本都已經走出空中花園,聽到這話他停下腳步,重新邁步回去。
顧徹耀武揚威地看他:“被我激怒了?”
“我要知道顧可身後的人是誰,也要知道你跟她爲什麼都跟秦沅冬有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顧徹拖長‘哦’字的尾音:“你只是想不通爲什麼有人背叛你。”
霍靳琛未答。
“其實你比誰都清楚,顧可根本沒有背叛你,她一直都在利用你,你跟我姐姐說你被顧可矇蔽了,可是打從心底,你並不認爲你會看錯人。”
“所以你還在調查,甚至在懷疑我姐姐,你這人就是誰都不相信。”
“你明明可以對我和我姐姐好,卻還要在背地裏安插一個又一個眼線和考覈,霍靳琛像你這種人,就算有誰信任你,也會被你逼到離開,愛和信任是相互的,你一直在懷疑,我們又怎麼相信你?”
霍靳琛並未理會顧徹,他背影冷酷的離開空中花園。
顧徹靠在樹幹垂眸向下望。
玻璃窗外,沈微雨已經和陸遙聊上,兩人似乎聊得不錯,沈微雨臉上有笑意。
顧徹揉了揉眼角。
啐了口唾沫,把嘴裏的血跡吐乾淨。
手插口袋摸了摸糖紙。
“伴君如伴虎,同時伴兩隻老虎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啊……”
顧徹感嘆。
他才十七歲。
明明不該承受這樣的苦難。
哎。
……
沈微雨和陸燒聊得很開心。
“沒想到您懂這麼多。”陸燒心情也不錯,他緩緩摘下自己一半的口罩。
沈微雨看到他臉上的燒傷痕跡,只是漫不經心地轉過頭,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只是有所耳聞,對藝術並不是很懂。”
“是嗎?”陸燒笑着把口罩放在桌子上,雙手在面前支起,十指交疊,“我可並不是好糊弄的人,你跟秦沅冬和霍靳琛都有不錯的私交,再加上你有不錯的談吐,不深究藝術正常,不懂藝術可不大令人信服。”
沈微雨這才擡頭看向他,見他臉上灼燒的痕跡。
“疼嗎?”
她問。
陸燒有些意外地怔住,良久他才搖了搖頭:“過去這麼久了,早就已經沒有感覺,我已經習慣了帶着口罩生活,也挺好。”
“那就好。”
沈微雨並沒有往下追問,讓陸燒更加意外。
他甚有幾分不安和侷促地揉搓着咖啡杯的把手。
“你是我認識的所有人裏,第一個不問我故事的人。”
“都可以調查到。”
“他們也都調查到,但他們就是要聽我,再說一遍我的親生經歷。”
陸燒的眼神平靜,嘴角上揚的幅度卻十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