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下腰，興奮而急切的問燕北落。
“北落！你知不知道那些弟弟妹妹們，平時喜歡做些什麼？他們最擅長做什麼？”
“我想想……春春喜歡畫畫，牛牛喜歡玩彈珠……”
燕北落一邊回想着，但畢竟再聰明也只是孩子，小腦瓜裏飛快跑出看科幻電影時的念頭。
隨即相當警惕的住了口，迅速後退了幾步，盯着顧西戎問。
“姐姐，該不會是要抓他們去做研究吧！”
小鬼奇奇怪怪的念頭讓顧西戎哭笑不得，一會兒成熟，一會兒幼稚，顧西戎都分不出哪一面纔是這個小鬼本來的樣子，但卻讓她感覺到真實無比。
她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那顆狡猾的小腦瓜子。
“看點動畫片不好嗎？小孩子少看科幻電影！”
燕北落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回來走回來牽起顧西戎的手撒嬌。
“哎呀~人家就是擔心弟弟妹妹們嘛！~”
顧西戎打了個寒戰，想起被這小子用同樣的姿態擺了一道的事兒，火氣蹭的就上來了。
一把拽住小男孩恐嚇起來。
“打住！不是，你一個老爺們學啥不好，學綠茶撒嬌！再有下次我真的大耳摑子抽你啊！”
教訓完小鬼頭，顧西戎扭頭交代送她回來的王叔。
“王叔，回頭我把需要的資料告訴你，記得發給我，對了，明天過來的時候幫我帶一臺筆記本，要有無線。”
也不等身後的王德榮回話，顧西戎擰着燕北落的耳朵就往福利院走。
“臭小子，拿這個招得逞一次還上癮了？今兒你顧姐姐我不好好治治你這臭毛病，顧字倒過來寫！”
身後被顧總指派給顧西戎跑腿的王德榮，目送着這一大一小打打鬧鬧，認命了自己堂堂總裁助理，現在淪爲跑腿的命。
顧念到燕北落還是個孩子，儘管是非常“欠教育”的那種，顧西戎仍然沒有狠下心。
擰着燕北落的耳朵走了幾步，到了福利院的門口，就沒再擰了，所以燕北落的耳朵只是微微發紅。
要不然就憑她發起脾氣來的手勁，怕是小鬼頭的耳朵得讓她擰掉了，不過口頭教育卻是少不了的。
“知道錯了嗎？”
顧西戎牽着眼淚汪汪的燕北落，往小教室走去，嘴裏不停數落着。
燕北落回想着自己行爲，心裏有些不以爲意，不過爲了避免接下來還要遭受懲罰，也只好甘心認錯。
“知道錯了。”
看他這可憐巴巴的模樣，顧西戎忍不住心軟，語氣柔和起來。
“錯哪了？”
燕北落不作回答。
這份沉默讓顧西戎知道了答案，這個孩子並沒有覺得自己行爲有何不對。
事實上，如果不是顧西戎直覺靈敏，沒有任何人會覺察，燕北落一連串的行爲有什麼不對。
顧西戎沉吟了一會，停下了腳步，蹲了下來與那雙清澈雙眸對視，她輕聲問他。
“如果與你接觸的我，現在是個男人，還是熱血上頭的那種，你還會按照原計劃做嗎？”
在顧西戎如有實質的目光中，燕北落荒唐的生出，自己所有隱藏被看穿了的錯覺，有些不如自然的側開頭，不肯回答她的提問。
從12那裏瞭解過燕北落的過去。
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要面對父母意外身亡是慘劇，要接受自己身患疾病，而被其他親人拒絕收養事實，要憂心一大羣人存亡。
是環境，逼迫他變成利用一切優勢，鑽人心空子的精緻利己主義者。
所以顧西戎只是溫柔笑着，眼裏只有欣賞，並沒有任何的責怪。
“你的所有算計，都只圍繞着‘這個人是不是具有利用價值’而設計。”
“你深知憑藉自己年齡優勢，很少會有人知道這是算計，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你根本不在乎，被你利用之人的心情，也不會在乎在他們會不會出現意外。”
“是又怎麼樣？”
燕北落轉回頭，與顧西戎那雙直指人心的眼睛對視。
他記得被親戚當做累贅拒絕，甚至咒怎麼不一起死掉好省事；記得被其他孩子欺負，罵他是沒爹媽的野種；也記得壓迫自己敬愛的院長，那些惡棍的醜陋嘴臉。
可是這具虛弱瘦小的身軀，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恨那些欺負自己的人，恨那些咒自己人，甚至恨自己的聰明……
憎恨在燕北落的心間瀰漫。
面前的孩子褪下了僞裝，原本如同山間幼鹿般純澈無比的雙眸，慢慢染上濃烈的戾氣，成爲一隻幼狼。
饒是顧西戎見過那麼多人，見過不少風浪，不由得暗自心驚。
這樣濃烈的仇恨和戾氣，肯定遭受了無數難以想象的傷害，顧西戎心疼不已。
她伸出手，將瘦弱的孩子攬進懷裏，輕拍着他的後背。
“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我答應你，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溫暖的懷抱觸動了燕北落的心，讓他平靜了下來，顧西戎鄭重其事的承若，讓他充滿了希望。
“姐姐想到辦法幫助我們了是嗎？”
他從顧西戎的懷抱中掙脫，迫不及待的問着。
顧西戎知道自己的父親，對於手下提交上來的所有文件和方案有多苛刻，這份承諾讓，她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加沉重，但她不能表現出來，於是故作輕鬆的告訴燕北落。
“是，我有一個好辦法，可以幫福利院渡過難關，但是中間會需要你的幫助，你能幫助我嗎？”
“當然可以！”
燕北落驕傲的回答。
孩子輕鬆起來的模樣，讓顧西戎心裏也跟着輕鬆了幾分，她伸出手頑皮的說道。
“好，那拉鉤！”
顧西戎幼稚的舉動，引得心智成熟的燕北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姐姐，小孩子才拉鉤啊！”
被拒絕後顧西戎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卻倔強的不肯把手收回去，抱怨了起來，
“嘖！你這個小孩子真的是一點都不可愛！拜託你才六歲，有點小孩子該有的樣子好不好！”
無奈之下，燕北落這纔不情不願地勾住顧西戎的小指。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是小狗！好了契約達成！”
顧西戎纔不管他是不是勉強，反正達到目的，開心就對了，於是站起身高舉雙手歡呼着。
這小傢伙，還真是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