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黛試問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回想着老人之前對消瘦婦人的低調謙卑，再對比剛纔給自己助理打電話時不容拒絕的蠻橫。
她本想從蛛絲馬跡中，揣摩着面前老人脾氣秉性，只是老人整個態度切換變化，收發自如又充斥着強烈反差，帶着一絲戲劇性。
着實令她，有些看不清真面目。
再加上他臨時起意，便更改話題，思維之跳躍，常人難以跟上他的節奏。
難道，大師都是這樣捉摸不定？
柳青黛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
再想想老人年齡帶來的閱歷，擺在當前，心中也就釋然了。
沒關係，我的時間還長！
再者說，光是有弟子名號，就能在利益場上佔據最大好處，其他事情可徐徐圖謀。
心中想着的事情，柳青黛不會將它放在面上，保持着得體笑容。
本就容貌動人的她，看起來乖巧謙遜，做足了臨停長輩教誨的好孩子。
“啊對了，剛纔說道哪了？”
齊宣昭老人完成了手頭上事務，擡起頭打量着面前少男少女，笑得和藹慈祥。
“年紀大了腦袋就有些不太好使，娃娃們多諒解，哈哈哈。”
他撓了撓腦袋，笑聲爽朗。
“齊校長可別這麼說，您要出門去說自己一把年紀，沒人相信，您吶！”
柳青黛配合地捂着嘴，笑意盎然，溫婉賢淑得像極了，古時候標準大家閨秀。
她朝齊老爺子眨了眨眼睛，不乏少女獨有的青春俏皮氣息，緊接着，奉上一句誇讚式馬屁。
“年輕着呢！”
柳青黛孩子氣的舉動，引得齊老爺子，再次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小丫頭太會說話了！”
他開懷笑着，收好手機，卻沒有給柳青黛，率先介紹自己的機會，淡淡提醒她。
“小丫頭，咱們都屬於森藍學院，想認識有的是機會，不着急，該是讓客人先說話，那位少年。”
齊老爺子朝旁邊接不上話的Shou，揮了揮手，爲他打開話題。
“看你穿着，應該是海洛大學的制服，一會是還要回學校，還是回家裏？”
見齊老爺子突然向自己問話，Shou下意識一緊張，愣了幾秒，沒有反應過來。
“小夥子，我這老頭子，又不會吃了你，你怕啥？”
見Shou沒有反應，齊老爺子開着玩笑，逗他。
齊老爺子的自嘲並不好笑，卻令Shou緩和了情緒。
“我等會是先去一趟學校，然後再回家。”
他回覆着齊老爺子的問話，原本英俊五官，在他鐵憨憨似的笑容中，透着一股傻氣。
一時想起，齊老爺子剛剛被人絆倒，心中有些擔心，於是開口問他。
“對了，齊先生您現在，有哪裏疼痛或者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們陪您去檢查一下？”
“小夥子有心了，沒事，我還沒虛弱到，摔一跤就出毛病的地步！”
他那受不得激將的脾氣上來，大手一揮，站起身來伸展着自己胳膊腿，努力向面前少男少女展示，自己有多健康。
“不是老頭我自己吹！就我這身子骨，我告訴你！”
齊老爺子一邊做着伸展運動，想起剛纔氣走的死對頭，嘴裏就不忘不帶名字的DISS他，冷哼一聲。
真是可見，齊宣昭老爺子和陳韞玉老校長，倆老頭之間矛盾過節，有多深入彼此之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Shou保持着憨憨笑容，淳樸無邪。
“對了，剛到底到哪了？”
齊老爺子活動夠了，重新坐回椅子，把跑偏出十萬八千里的話題，又拉回來。
“您剛纔，讓我們自我介紹。”
柳青黛弱弱插了話。
齊老爺子跳脫的性格，以及他隨時都能跑題的聊天方式，使得她感覺自己有些氣悶。
“啊是，自我介紹，來，小夥子你先說。”
齊老爺子一改剛纔不着調的模樣，端正坐好，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給出了足夠尊重。
“我叫Shou，來自海洛大學，是海洛大學的網球部成員，拿過名次，平時興趣愛好比較廣泛。”
Shou仔細想了想，回想着記憶裏，能夠拿出來做自我介紹的部分。
他偷看了身旁柳青黛一眼。
柳青黛似有察覺，朝他禮貌一笑。
Shou無論怎麼想，自己可以拿得出手的亮點。
同身旁坐着，光是獲獎榮譽，都能寫滿三行的天之驕子的柳青黛相比，似乎都在一瞬間黯然失色。
自尊和驕傲，也同樣黯然失色。
說再多，沒有用。
他心裏自嘲了一句，簡單做了總結。
“就這些了。”
Shou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齊老爺子眼睛。
齊老爺子點了點頭，中氣十足的嗓音，滿是泱泱正氣，沉聲道。
“年輕人，不可驕傲自滿，同樣，亦不可妄自菲薄。”
他笑了笑，看着Shou，眼裏滿是欣賞。
“你心地善良，這是最大優點，更有少年熱血，滿腔正義感，多好的事情！”
Shou笑着面對齊老爺子誇讚話語，並沒有將他的話放進心裏。
思緒翻涌間，他回想起很多事情。
在學校，人人只看成績，學生只比成績，又或者比拼家世，誰在乎誰善良不善良？沒有任何用處。
他想起自己見過，班級裏最善良的女孩子，被人藉着她的善良，強加了很多不願意做的事情。
在社會，人人只看金錢利益，比拼的是業績，是存款簿裏有多少個零。
Shou心中有了定論，也越發覺得老先生有些理想主義。
如若幾十歲後，因爲自己的堅持，生活依然窮困潦倒，每天爲了三餐而愁苦，那豈不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現實會將少年意氣磨滅，隨着時間流逝，什麼青春熱血，都將會成爲可笑之事。
大魚喫小魚，小魚喫蝦米。
每個人，都活在弱肉強食的世界。
Shou保持着傾聽老人說話，心中卻也鄙夷着。
齊宣昭老爺子不會讀心，無法想象，自己原本好意的一番話，反而在他欣賞的少年心中，起到了反向作用。
他朝柳青黛點點頭，示意柳青黛開始自己的介紹。
柳青黛清了清嗓子，從容介紹起自己，
“齊校長您好，我是森藍高等藝術院校，大四學員柳青黛，雖然我主學習的是傳統樂器，但聲樂、舞蹈等各個方面都有所涉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