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知道，“滄海一粟”是城市裏最老牌的茶樓，還是有些不甚放心。
爲了讓這次會面更加穩妥，他特地去茶樓，實地考察。
一心確保上至環境和茶飲，能讓齊老爺子滿意，下至口袋裏的銀兩，能支撐得起費用，保證所有先決條件，都能在會面當天，處於最佳狀態。
時間很快過去，週日下午，Shou在鏡子面前仔細檢查自己儀容儀表。
爲了搭配茶樓氛圍，Shou特地購買，帶着漢元素紋繡的服裝，棉料質地，不顯厚重。
服飾貼身，更將他本就高挑的身材，襯托得更加挺拔。
如果再搭配一把摺扇，就更是貼合“翩翩少年郎，公子世無雙”。
一派古言中，溫潤無雙的貴公子形象。
整理好儀容儀表後，Shou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打過氣，便出門直奔茶樓而去。
他本提早了時間出門，卻還有人比他更早。
“滄海一粟”茶樓，二樓貴賓包廂裏，齊老爺子帶着趙明夷已經在此等候。
上好梨花木，以仿古制式，構築包廂裝飾，古意盎然。
桌面上，小爐裏，松果燃燒着細小火苗，煨着茶壺，清冽茶香，散發出嫋嫋清香。
趙明夷觀察着小爐，感覺火候差不多後，舉起茶壺，爲齊老爺子沏上茶湯，神色恭敬，嘴裏卻嘮叨着。
“老爺子，怎麼說都是應該小輩來等您，您犯得着早早來等着？”
茶湯在白瓷杯中，澄黃深沉，沒有一絲碎末。
觀色澤質地，應是上好烏龍茶。
他將白瓷茶杯用茶鑷夾起，遞到氣啦葉子面前，又唸叨着。
“這多不合身份啊！”
齊老爺子一改往日邋里邋遢的模樣，銀白頭髮挽成道士髻，山羊鬍子整整齊齊，似乎精心修剪過。
換下之前，“充滿光輝歷史，留下歲月痕跡”的破舊中山裝，一身仿古長衫，自帶古韻。
往桌案跪坐端正，不開口，閉眼冥想。
好是仙風道骨，高人模樣。
這要一不小心穿越回古代，王侯將相見了，何止三顧茅廬，怕是捆都要捆回家。
只見齊老爺子動了動嘴脣，趙明夷側過頭去準備傾聽他有何高見。
不曾想，齊老爺子弱弱哀嘆着。
“唉……我的腿，腿麻了。”
當然，要真穿越了，他還是不開口的好。
一開口，直接幻想滅。
見趙明夷沒反應過來，齊老爺子揚聲嚷嚷起來。
“傻愣着幹嘛！快快快，過來扶我一把！”
趙明夷無語凝噎，趕緊上前攙扶，順帶幫齊老爺子捶腿。
心中槽點滿滿，可謂不吐不快。
裝世外高人也就算了，還學古人跪坐！不曉得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嗎！
齊老先生，四仰八叉躺在案塌上，回覆血條。
不忘回敬趙明夷，耍起賴。
“我樂意！你管不着！”
讓趙明夷覺得，剛纔老爺子仙風道骨的模樣，一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沒等齊老爺子休息多久，包廂響起禮貌敲門聲。
“來了來了！快扶我坐好！”
在趙明夷攙扶下，從案塌上爬了起來，再次端正坐好，似乎覺得等到了期待的人，眼裏閃閃發亮。
“請進。”
一位同樣上了歲數的老人，踱着步子緩緩進門。
板正中山裝，映襯的老人儒雅中透露着英武，銀亮髮絲梳得一絲不苟。
齊老爺子見了來人，眼裏的亮光一下子暗淡，朝着來人冷哼一聲，沒好氣道。
“哼，老東西！害我白高興！”
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態度惡劣。
他撇過去，短期桌上白瓷茶杯，細細品嚐。
來人竟是海洛大學的陳韞玉校長。
陳校長本就看齊老爺子不順眼，一進門就被人擠兌，也就失了剛進門時的大家風範，指着齊老爺子，亮起嗓門就罵開了。
“嘿你個老傢伙！你挖我的學生，這筆賬，我還沒找你算呢！”
“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叫挖你學生？你是海洛的校長不假，但海洛最早又不是你創立的！”
齊老爺子又嘬了一口茶湯，言語裏滿是得意。
畢竟作爲森藍高等藝術院校創始人之一，的確是有底氣說這話的。
“再說，人又沒拜你爲師！”
“你……”
陳校長話沒說完。
古色古香的房間裏，響遍齊老爺子的洗腦神曲。
不得不說，真是格外不搭。
他連忙接通電話，電話那頭，Shou告知自己已到茶樓。
於是推搡着趙明夷，讓他下樓接人。
趙明夷下樓前，望着這對，面對面端坐，互相瞪着對方的老冤家，心裏默默起到他們可千萬別鬧起來。
倒是還好，兩位老人家雖然相看兩相厭，還是很剋制，不在這個時候互相拆臺。
以至於Shou進門的時候，看到的畫面是兩位老人正端着茶杯品茶。
總體來說，畫面很是和諧。
“陳校長好，齊老先生好。”
Shou笑得開朗，乖巧地朝兩位老人分別致意。
“你好你好，來坐這。”
齊老爺子往邊上挪出位置，拍着案塌示意Shou坐到身邊。
“咳咳。”
陳校長咳嗽幾聲，也往邊上挪了挪，不動聲色。
Shou有些困惑不解。
但他看得出來，面前兩位老人，互相看是平靜，卻暗中有所爭鬥。
而現在難題擺在Shou的面前，不論是選擇坐在哪一方身邊，勢必都會引起對方不滿。
“兩位都是長輩，我是晚輩。”
這可難不倒Shou，轉息之間就想出對策。
“坐在哪位身邊都不合適，我就在旁給兩位長輩烹茶。”
Shou燦爛笑着，來到中間跪坐好，茶壺裏的溫熱茶水，爲身旁二位老人續上。
“你還懂茶？”
齊老爺子看着Shou將茶湯在茶杯裏，倒了八分滿，心裏對他的喜愛更深一層。
Shou擡頭笑笑，回答他。
“我外公外婆喜歡，小時候沒少在旁邊陪他們喝茶。”
他擡手，夾起器皿裏的松果，放進即將熄滅的小爐子裏。
心裏有些慶幸，昨晚臨時找到資料，硬背下來，現在終於派上用場。
反正只要應對得過來，是小時候的事情，還是昨晚臨時背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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