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裏,靜謐如畫。
東方浩辰坐在書案前翻看奏摺,夜玲瓏在另一書案前安靜的抄寫清心咒。
兩人相隔不遠,神情出奇的一致,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冷若冰霜。
已經一個時辰,夜玲瓏這個驕縱的三公主竟然沒有停下過。
纖纖玉手執着毛筆,另一隻手提着袖袍,鳳眸微斂,書寫速度不急不緩,倒是端莊穩重。
半夏跪在書案前,輕輕的研墨,見夜玲瓏一直沒有停下過,幾次欲要開口,勸夜主子停下歇息一會,卻是礙於東方浩辰面前,給沒敢開口。
夜玲瓏像是沒看到半夏的欲言又止,鳳眸低垂,倒顯得清心寡慾。
東方浩辰知曉她在和自己置氣。
雖然一直在看奏摺,可是這樣的狀況下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終於,東方浩辰將手上的奏摺放下,擡起鷹眸看向夜玲瓏:“瓏兒暫且也歇息一會,抄寫了這麼久,怕是也累了。”
“多謝陛下關心,臣妾不累。”
沒有溫度的語氣,無嗔無怒,夜玲瓏手上動作不停。
“臣妾早日抄寫完畢一百遍清心咒,也好讓陛下安心處理朝事。”
像是一團棉花堵在胸口,鬱悶的厲害。
東方浩辰忍不住蹙眉:“瓏兒偏要與朕這般態度說話嗎?”
“陛下是君,臣妾爲臣,君臣之間理當恭敬有度。”夜玲瓏語氣淡淡,卻掩飾不住疏離。
心情煩躁的厲害,東方浩辰起身來到夜玲瓏的書案前,一把將已經抄寫一般的清心咒拂開,不悅道:“休要再抄寫了!”
夜玲瓏握着毛筆的指緊了緊,積壓在胸口的怒火也不再隱忍。
東方浩辰只將她抄寫的那一張紙拂開,而夜玲瓏是將書案上所有的物品都拂在了地上,雖是仰頭看着東方浩辰,可是氣勢上卻是沒有減弱半分。
“東方浩辰,你究竟想要本公主怎樣!”
“呵!”
夜玲瓏如此的大發雷霆,東方浩辰反倒是舒了一口氣。
這纔是他的瓏兒,他認識的那個夜玲瓏。
“朕不想瓏兒累到。”也在榻上坐下,伸手握了夜玲瓏的手。
呵!
這一次是夜玲瓏笑了。
一邊責罰她抄寫清心咒,一邊又裝作如此關心她,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倒是做的順溜。
“不想臣妾累到?”
夜玲瓏淡淡的勾脣,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陛下是後悔對臣妾責罰、還是也想着要收回扣除貴妃殿半年俸祿的旨意?
陛下是大燕的天子,凡事不必做給臣妾看。”
“瓏兒一定要這樣看待朕嗎?”東方浩辰剛剛舒展的柔和消失不見,劍眉驀地蹙起。
“不然呢。”
淡漠的語氣透着看透一切的譏諷。
對上東方浩辰的鷹眸,眼底的嘲諷是那麼明顯。
夜玲瓏緩緩道:“臣妾雖然魯莽,但並不傻。
臣妾看得出來,陛下對蘭貴妃是特別的。
今日若是換了其他嬪妃對臣妾如此的不敬,陛下怕是就不僅僅是剋扣半年俸祿這麼小的懲戒吧。”
剋扣俸祿,對於那些個沒什麼家底的嬪妃或許還是懲戒,可是對於蘭貴妃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她莽撞,囂張,不代表沒有洞察一切的頭腦,生在皇家,又有幾個是沒有腦子的。
她之所以如此囂張,是因爲身後強大的後盾。
若不是如此,豈不是要被蘭貴妃叔侄兩個欺負死。
“既是如此,陛下何不立她爲後?有皇后這個身份又有攝政王這個靠山,陛下就算是偏袒,也是理直氣壯。”
東方浩辰微微蹙眉,心中清楚,夜玲瓏之所以如此大度,連皇后的身份都捨得讓出去,無非是一心想要離開。
喉嚨有些發緊,本想問:難打瓏兒就真的鐵了心要離開朕嗎?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換了別的,因爲不想讓夜玲瓏知道書信被扣下的事。
東方浩辰啞聲問道:“瓏兒捨得將後位讓給別人?”
夜玲瓏忽然輕笑出聲,下巴微擡望向前方,鳳眸裏是看透一切的嘲諷。
“舍與不捨都要有個了斷。”
凡是都應當機立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生在皇家,深諳這個道理。
“瓏兒想要如何了斷?”
東方浩辰微蜷的指不由得收緊。
“陛下將將不是說不想讓臣妾累到,臣妾有些乏了,半夏扶本宮暫且先休歇一會。”
夜玲瓏輕描淡寫的避開這個話題,緩緩伸出手臂,等着半夏攙扶。
半夏趕緊將拾起的紙張筆墨放在書案上,攙扶着夜玲瓏向那邊的軟塌走去。
東方浩辰眸光移動,看着側臥在軟塌上鳳眸輕闔的夜玲瓏,微微抿了薄脣。
如果他是一塊冰,那麼夜玲瓏便是火,炙熱可以將別人一起燃燒的火焰。
曾經他渴望卻又不敢輕易靠近。
如今終於如願擁有,可是這團火焰卻要遠離,不想再給他溫暖。
他能夠將這團火焰留在身邊,可是被迫留下和心甘情願又怎麼能一樣。
瓏兒,你還要朕做到如何地步才能滿意呢。
御書房裏,氣氛雖然沒有想象中那般美好,卻也融洽。
然而貴妃殿裏卻是翻了天。
蘭貴妃聽說東方浩辰下旨將喜兒杖斃,氣得掀了桌子又砸了東西。
曹公公跟在身前小心翼翼的勸着,蘭貴妃也是發泄大的累了才肯停了下來。
由曹公公虛扶着在椅凳上坐下,接過呈上來的茶飲了一口,而後惡狠狠道:“都是夜玲瓏那賤人!讓本宮折了一個忠心的奴婢!”
“娘娘消消氣,別再把自己的身子氣傷了,不值當。”
曹公公體貼的幫蘭貴妃撫着背,殷勤諂媚。
“哼!”
蘭貴妃將茶盞重重放下,道:“本宮定不會善罷甘休!那賤人捨得撒銀子收買人心,本宮也一樣會!”
“喜兒,去把殿裏的婢女都招來大殿!”
“娘娘,您怎麼忘了,喜兒如今已經不在了。”曹公公頗爲無奈。
喜兒也是蘭貴妃從府裏帶進宮來的,貼身服侍在蘭貴妃身邊多年,蘭貴妃也是使喚慣了。
聽聞曹公公這麼一提醒,蘭貴妃氣得將桌上的茶盞拂到地上,咬牙切齒道:“夜玲瓏,你個賤人,本宮與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