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連着天,天亦連着黃沙。
遠遠望去,在黃沙的盡頭,天的邊沿上,一面萬馬奔騰的大旗,高高飄揚。
大旗彷彿撐開了天地,而萬馬堂就在這天地之間。
大漠之間本沒有路,卻被來往萬馬堂的人,生生的踩出了一條大道。
王予就站在道旁,看着迎風招展的大旗。
大旗很大,誇張的大。
說是兩張牀單縫在一起那麼大,也不爲過。
可在上面卻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
彷彿每一天這一面大旗,都會被人換成新的。
在物資匱乏的大漠之中,這顯然是鋪張浪費。
然而這面大旗若是掛在萬馬堂的堂口,卻就是身份的象徵。
象徵着財富。
也象徵着權利。
身後跟着的麻天狼和陳二皮,也是目瞪口呆。
孔雀關的大旗都不如這一面巨大,最誇張的就是上面的萬馬奔騰居然都是用金絲繡成。
需要多少巨大的財富,才能做的出來他們不知道。
仰望的時候,想着的卻是把這一杆旗扛回去,又何必來沙漠之中冒險,找什麼萬馬之源呢。
可他們也只是想一想。
能過在這種讓賊人惦記,卻又從來不怕偷的地方。
就能窺視到萬馬堂的威勢一二。
麻左和麻右,還有跟着陳二皮的兩名手下,在這面大旗幟下,拘謹的彷彿老鼠見到了貓。
很快萬馬堂的門口,就出現了一位黑衣人。
而漫天的黃沙之中突然揚起了一陣黃沙,黃沙席捲之下,卻又出現了一隊人馬,飛也似的奔了過來。
爲首一人黑馬,白衣。
王予剛走出了五步,就聽到了身後一連串的馬蹄聲。
他沒有回頭,剛走出幾步,馬隊就以衝過了他的身旁。
揚起的塵土還沒有落下,馬上的人一勒馬繮回過頭來。
一雙張揚的眼睛,再叫上翹的盯着王予。
馬是萬里挑一的好馬,人也是風神絕佳的公子哥。
王予卻不在乎,只是想着迎接他的黑衣人走去。
馬上的人眼睛彷彿換上了刀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臉道:“你就是那個瞬間連敗六名黃沙刀客的人?連我的父親都對你讚賞有加?”
好看的皮囊,卻不一定是用來裝有趣的靈魂的。
或許裏面實在沒有東西填充,只能用上一些殘渣草包。
說話的人聲音很倨傲。
彷彿能夠有人聽到他說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榮幸。
只因他是萬馬堂堂主的兒子,馬如龍。
王予臉現不快,雖然他不在乎別人背後說他什麼,但當着他的面肯定不行。
馬如龍是一位驕傲慣了的人。
也容不得別人不回答他的問話,只一個簡單的問答,他都能整出是對他的冒犯。
可卻從沒有想過,自己說的話,做的事,是不是也一樣對別人無禮。
手中的馬鞭突然一揮,鞭梢席捲,如同最惡毒的毒蛇一樣抽向王予的臉上。
只聽“啪”的一聲,在臉上打出了一道紅印。
黑衣人揹着劍好像沒有感覺一樣的背對着王予,只是一雙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馬如龍一點也不喫驚,更沒有一點體恤下屬的想法。
只是“哼”了一聲,收起了馬鞭,想要再來一下。
“你很憤怒?”
王予瞧着黑衣人,笑道。
“憤怒捱打了還不能還手?”
王予實在有些好奇,黑衣人的而武功在他看來都是數一數二的,可在面對這位紈絝子弟的時候,卻沒有一點出手的勇氣。
學武除了保護自己,就是讓自己能夠有力量反抗的。
若是連反抗的想法都麼有,那麼學武還有什麼用處?
“其實你要是還手,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當然要是有人敢和我耍橫,我一般都是要別人的命。”
王予的話,像似魔鬼的誘惑。
讓黑衣人的身體抖動的更加劇烈。
馬如龍剛要再次揮鞭的手,聽了下來。
他聽的清楚,這位被他隨意呵斥的少年,可是和他們萬馬堂的人都不同。
雖然說話平淡,卻能夠感覺的到,人家一定會說到做到。
這種莫名的感覺,沒有來由,卻很強烈。
馬如龍冷然的笑道:“大話誰都會說,我在萬馬堂內等着你的到來。”
森冷的聲音隨着一隊人馬,很快進了萬馬堂的駐地。
黑衣人這才擡起右手撫着自己臉上的鞭痕。
手指顫抖,左手的掌心,卻已經被握的太緊,指甲戳破了掌心,沁出了一絲絲的鮮血。
王予搖搖頭,邁步往裏走去。
身後跟着的麻天狼和陳二皮,看都不敢看黑衣人一眼。
旁人他們不認識,這個黑衣人他們可是認識的。
十幾年前縱橫大漠的“劍鳴如駝鈴”萬奉,幾乎沒有聽說過此人有什麼敗績。
沒想到竟然已經加入了萬馬堂。
就算是現在,他們兩人站在人家面前,也只能感到淵深如海,可不是他們能手隨意質疑的。
現在看到了萬奉受辱,是不是在走出大漠的時候,一定會死在某一片黃沙之上?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祕密。
雖然這種祕密,並不是什麼金銀珠寶。
卻也一樣很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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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如龍一陣風似得,進了萬馬堂。
下馬之後,走到一處院子裏,就見到一位面容清奇的老人,穿着一身並不華麗,卻也不寒磣的衣服,正坐在一張圓凳上,瞧着手中個書籍。
書籍已經很陳舊了,而且已經不知被翻了多少遍,每一頁的紙張都彷彿要脫落下來。
很是囂張,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的馬如龍,見了此人卻乖巧的知道行禮,問好。
一雙乾淨的手,正在小心翼翼的煩着呢和書頁。
曾經他很小的時候,也看過這本書。
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就是爲此捱了一頓毒打。
打他的就是他的父親,當時哭的再大聲,也沒有一人前來求情。
長大後,他就更加好奇,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夠讓老人叫他書籍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