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金如怨本身就給人一種不太親近她們這些小人物的感覺。
這位母親不一定很聰明,但她絕對了解自己女兒,也對自己女兒任何問題都很敏感。
陳樂說到這,臉色也是有些發白道,“與其說我們是兩個朋友來替何之之送工資給她,讓她生活無憂,倒不如說我們倆其實更像是……來送撫卹金的。”
“啊?不會吧。”
金如怨皺了皺眉頭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以我對人的瞭解,她的表情不像作假,她確實是個普通的擔心自己女兒的母親啊,如果她知道自己女兒已經死了,不可能只是這種反應吧。”
金如怨自認還是很會察言觀色,對一個人言行舉止觀察入微的,就像對陳樂,她就覺得這小男生太好懂了,想法一目瞭然。
“而且,你想,她還把自己爲女兒織了幾年的毛衣讓我們轉交給她女兒,她要覺得自己女兒出事了,還把衣服給我們幹嘛?而且你說她不信任我們,那更不會把衣服給我們了?”
這就前後矛盾了。
陳樂頓時臉色凝重道,“她沒讓歐嘉鵬轉交,是因爲不信任歐嘉鵬,她一開始也是不信任我們的,直到說出那句,你們真是好人的時候,說明她後來是相信我們了,再給我們衣服,則是因爲衣服已經沒用了。”
“沒用了?”
“是的,她當時肯定確定何之之已經死了。”
“怎麼可能,就算我們跟歐嘉鵬都撒謊,我們看起來不太像朋友,也不能證明何之之死了啊,也可能是其他情況啊。”
“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絕對已經知道了,她覺得我們是好人,無以爲報,就把家裏僅存的能用的衣服給我們了,因爲何之之永遠用不到了。”
金如怨想了想道,“就算退一萬步,你說的對,何之之用不到,她自己不也可以穿嗎?這裏冬天挺冷的,兩人身材也差不多吧。”
“不,因爲她自己也用不到了,正如她最後說的,用不到了,兩人都用不到了。”
“怎麼會,這裏冬天這麼冷,她……”
金如怨說道一半忽然頓住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明悟道,“難道她……”
“唉,都怪我,我當時腦子太脹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走,我們快點回去!”
陳樂連忙快步朝着村裏衝去……
而在另一邊。
歐嘉鵬正幫着周巧竹把家裏壁櫥上邊的一個香爐拿下來。
壁櫥比較高,連歐嘉鵬都需要墊一張凳子才能夠到,好不容易纔拿下來。
周巧竹連連道謝道,“謝謝,謝謝啊,多虧了你啊,不然我這身體,連站起來都喫力。”
歐嘉鵬則是露出一副如往日般親切的笑容道,“沒事,沒事,周姨,你有需要幫忙的儘管喊我啊,你是之之的媽媽,那就是我的媽媽,我在這幾天,你都可以隨時叫我啊。”
“誰叫我離開的時候,之之還特地囑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您老人家呢,您不知道,她在外邊可擔心你了,要不是工作實在走不開,早就回來看你了,她這是沒辦法,籤的合約,合約你知道嗎,擅自離崗,要交幾十萬違約金的。”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太多了,太多了。”
“是啊,所以,等之之工作完回來,我們就結婚,到時候賺夠了錢,就再不出去了,就每天照顧您,讓您享享清福。”
“誒,你們真是太孝順了。”
歐嘉鵬說着還有些喫力,他的體質不太好,就這麼點運動,就有點氣喘,乾渴了。
周巧竹見狀就泡了杯茶,遞了過去,“天冷了,喝杯薑茶驅驅寒。”
“謝謝周姨。”
不管任誰來看,歐嘉鵬都是個乖巧聽話,還學識淵博,多財多金的好青年,輕易的就能討得長輩歡心。
他一直僞裝的很好。
歐嘉鵬喝了一大口解渴,隨口問道,“還有,周姨,生活費夠嗎?”
因爲何之之每個月都有給周巧竹寄回300塊錢的。
或者說,是歐嘉鵬以何之之的名義寄的,所以,並沒人對何之之在外工作的事情起疑。
“夠用了,太多了,太多了。”
“不不,要是不夠用,你儘管跟我說啊。”
以現在的歐嘉鵬來說,三百塊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壓根沒放在心上。
歐嘉鵬說完就準備離開了,還沒走出兩步,又忍不住說道,“對了,周姨,你這薑茶都酸了,還是別喝了,可能過期了。”
周巧竹笑笑道,“不會,這茶就這味的。”
周巧竹說着,隨手從懷中,很寶貝的掏出了那塊璞玉。
在看到這玉的瞬間,歐嘉鵬驚訝的一下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驚恐,不過馬上掩飾了過去,依然是一臉平靜的問道,“周姨,這玉……”
“你還認得這玉嗎?
“當然,這不是之之一直隨身攜帶,就連洗澡都不捨得取下的玉嗎?”
歐嘉鵬反應也是快,“一定是她怕你想念她,讓人先把玉送回來,讓你看到玉,就彷彿看到她一樣吧。”
光是倒杯茶就彷彿要耗盡全身的力氣,周巧竹也沒回答,慢悠悠的後退兩步,輕輕坐到了牀上,一副癡癡的樣子,看着手中的玉,喃喃道,“你知道,之之爲什麼一直舍不取下這玉,洗澡都不離身嗎?”
歐嘉鵬笑笑道,“知道,因爲這玉是你傳給她的,所以她寶貴着呢。“。
“不。”
周巧竹說完,呆愣了好半晌才擡起一雙蒼老而深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歐嘉鵬道,“因爲這玉是絕對不能取下的,這是我們家祖傳的--平安玉!”
“平安玉!”
農村裏都會有些家家戶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東西,讓後輩世代保存的。
所謂平安玉的意思就是,從上一輩傳給下一輩,讓對方戴在身邊,時時刻刻保佑她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