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剎和破傷風都以爲李義亮要出賣他們,以便於跟劫殺案撇清關係。在梁谷衍的極力阻撓下,破傷風纔沒有出手把士兵和商隊一塊幹掉。
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李義亮是故意報告劫殺案,轉移士兵們的注意力,以便於梁谷衍他們能夠順利過關。
三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天就亮了。破傷風忽然驚呼前面有一個早餐攤兒,梁谷衍和玉羅剎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前面不遠處果然有個攤子,擺了幾張小桌和不少馬紮。
破傷風一馬當先衝了過去,隨即招手喊道:“真是個早餐攤兒啊!你們倆麻溜兒的!”
梁谷衍和玉羅剎也趕緊快步走上前,看見攤位上一個中年人正在包餛飩。
“三碗餛飩……這些錢夠不夠啊?”梁谷衍掏出一枚五十面值的貝殼“硬幣”放到桌子上。
他之所以先問錢夠不夠,一來是始終覺得拿貝殼當錢花這事太荒謬,得先搞清楚人家到底收不收這“錢”纔行;二來是的確不知道這種貝殼貨幣的購買力,不提前問明白的話怕鬧笑話。
攤位老闆看了一眼,皺了皺眉答道:“三碗?這都夠買十碗了!這大清早的我還沒開張呢,你這一下子就把我零錢全給換走了。”
梁谷衍一聽,心想只要這錢好使就行啊,於是又說道:“那我們再要點別的,多消費點兒,讓你少找點兒零錢不就行啦?”
老闆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來來來,快請坐,三位快請坐,我這兒還有小籠包、炸餡餅、炸油條,你們看看要喫點啥?”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梁谷衍和玉羅剎插手,破傷風自己就安排妥了。他般般樣樣全點了一份,美其名曰要嚐嚐老闆的手藝,說的好像以後還能再來似的。
沒用多久,各式各樣的早點就擺滿了一張小桌,三人圍着小桌坐下來,喫上了在這個世界裏花錢買來的第一頓飯。
破傷風嚐了一口餛飩,搖頭晃腦的吧唧了幾下嘴,臉上寫滿了滿足感。
“你至於嗎,喝個餛飩跟喝燕窩似的”玉羅剎白了破傷風一眼。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喝的不是餛飩,是情懷!”破傷風撇了撇嘴,接着又說:“我小時候住在農村,有時候大清早跟我爸去市場賣自家種的菜,回來的路上會經過我們鄉鎮長途汽車站,汽車站門口的一個早餐攤兒,我爸就帶我在那兒喫早飯。
那個早餐攤兒也炸餡餅,有韭菜餡兒和蘿蔔餡兒兩種,都是五毛錢一個,我一般喫蘿蔔餡兒的。蘿蔔餡兒的剛炸出來不好喫,一定要放在塑料袋裏捂幾分鐘,等它變得軟塌塌的了才能好喫。
我記得茶葉蛋好像也是五毛錢一個,蜂窩煤爐子上放個小鍋,那雞蛋在裏頭也不知道咕嘟了多少天了,蛋清都變成茶葉色的了,但是喫起來可真入味兒。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餛飩,兩塊錢一碗,做的嘛……肯定沒有多講究,就是隨便扔點紫菜、蝦皮、榨菜丁、香菜末什麼的在裏面。估計餡兒也不是什麼好肉,碗裏飄着一層油,香的讓人發膩。
梁谷衍笑道:“這就情懷啦?”
“你先聽我說完嘛”破傷風擺擺手示意梁谷衍不要打斷他,接着又說道:“後來吧,我們家不種地了,再加上我也上學了,就很少再從車站那邊路過了。
再後來高中畢業就留在了城裏,也不知道爲什麼,老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家的餛飩來。可總不能爲了一碗餛飩就跑回鄉鎮一趟吧,於是我就在城裏到處轉悠,專門找做野餛飩的小攤兒。
你說也就怪了,這蘿蔔餡餅和茶葉蛋倒是好說,可是這餛飩呢,我跑了無數的小攤兒,卻再也沒喫到那個味兒。這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喫不到,你心裏就越癢癢,再喫別家的總覺得味同嚼蠟,怎麼喫都不好喫。
後來有一次回老家,我還特意去原來那地方看了看,老汽車站早就沒了,那個早餐攤兒也跟着一塊消失了。
當時我挺失落的,以爲這輩子再也喫不到那種令我懷念的味道了。沒想到第二天卻偶然發現一個小攤兒,攤主的大方臉和地中海髮型簡直太熟悉了,我仔細一看,這不正是當年汽車站外面那個早餐攤兒的攤主嗎?
我二話沒說就要了一碗餛飩,喫第一口就差點把我喫哭了,還是記憶裏的味道啊,太鮮了!太美味了!
你們也知道,我自己就愛琢磨喫的東西,所以當即就想研究研究這個攤位的餛飩這麼好喫的祕訣。
經過一番仔細的觀察,我終於明白了他家的餛飩爲什麼味道那麼的鮮美,也明白了攤主爲什麼腦袋鋥明瓦亮——那個攤主放起味精來跟不要錢似的,一碗餛飩放一大勺味精啊,它味道不鮮纔怪了呢!
知道真相的我,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原來我苦苦追尋的曾經的味道,只不過是特麼的味精而已!”
梁谷衍和玉羅剎聽了哈哈大笑,都險些將嘴裏的飯噴了出來。
笑罷,玉羅剎輕輕的搖了搖頭:“唉!人就是這樣。記憶是會騙人的,有時候讓你念念不忘的東西,其實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美好。你苦苦追尋了一頓,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大失所望。”
說着,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梁谷衍一眼。
梁谷衍心裏明白,玉羅剎說的不是餛飩,而是無藥。
這幾句話看起來只是因爲破傷風的事發的感慨,實際上話裏面全是刺兒,梁谷衍根本就沒法接,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站在一旁包餛飩的攤主剛纔也在聽破傷風講故事,也被破傷風給逗樂了,他也憋着個笑話想要講。見三人終於都不吱聲了,他趕緊開口問道:“三位,你們知道在這個世界裏最不可能喫到的東西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