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若嬌嗔的拍了他一下，道：“你再說我可是要生氣了。”
“不敢了不敢了，都是小人的錯，蘇小姐大人大量，千萬不要和小的一般見識。”蕭景淮笑着伸手抓着她的袖子搖了幾下，見蘇芷若瞪他還故意拋了個媚眼過去。
本來還想板着臉的蘇芷若再撐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
冬日暖陽下，二人想起一笑，一對璧人只是站在那裏，在彼此眼中都是這世間的最值得。
蕭景淮去和士兵的首領議事，蘇芷若嫌無聊不肯隨他同去，這莊子上都是自己人，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暗哨，安全是很有保障的，所以蕭景淮也就沒有強求，只說不要走太遠，小心回去嚷腳疼。
他絮絮叨叨了好一通，簡直就像個不放心孩子出門的老母親，蘇芷若無奈地一一答應，才說服他快點去議事。
這個時節山莊裏其實也沒什麼可看的了，樹木都光禿禿，河面上還結着一層厚厚的冰，河岸上還有零星幾根已經枯萎發黃的蘆葦杆子。
蘇芷若攏了攏身上的皮毛大氅，見兩隻呆頭呆腦的肥鵝搖搖擺擺地從身旁經過，呆呆的樣子讓人發笑。
也不知是被她的笑聲嚇到，還是看她是個年輕的女子好欺負，兩隻鵝化身小霸王，張開翅膀叫着衝她撲過去。
蘇芷若兩世都是貴族，哪兒見識過這個，嚇得後退了幾步，又呵斥了幾聲，試圖把這兩個壞傢伙驅趕走，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大鵝的戰鬥力，普通的狗都不是對手。
眼看着兩隻鵝就要撲上來，蘇芷若嚇得調頭就跑，就差沒叫救命了。好巧不巧的是，所有人都以爲莊子裏安全，並沒有人跟在她身邊。
大鵝翅膀扇出來的風已經拂過她的臉龐，蘇芷若本能地閉上眼，可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
“四小姐，您沒事吧。”
是一箇中年女子的聲音，還有點莫名的熟悉。
她睜開眼睛一看，居然真的是熟人，是以前經常照顧她的李媽媽。
當初大夫人羞辱她時，將她當粗使丫鬟使喚，一開始自己不會洗衣，又捱了打沒有飯喫，正嚇得魂不守舍的時候，就是這位李媽媽幫她洗了衣服，還把自己的飯留了偷偷給她喫，後來大夫人發現了要處罰她，不過李媽媽是老太太的人，鬧了一場之後她就沒見過李媽媽了，如今看來應該是老夫人把她安排在了莊子上。
這一世她醒來時，李媽媽早就離開，所以一直沒能見着。
看她還在發呆，李媽媽小心翼翼的扶她起來，“四小姐可還記得老奴？”
“李媽媽，我怎麼會忘記您，當初，當初若沒有你伸出援手，只怕我這個小命……”蘇芷若眼含熱淚的看着她。
“四小姐可不敢亂說，您啊，是個有福氣的。”李媽媽見她認出了自己，笑容更濃了幾分。
多年未見，蘇芷若也想知道李媽媽過得怎麼樣，二人一同走進不遠處的茅草蘆中說話。
原來當初因爲幫了蘇芷若，李媽媽便得罪了大夫人，不過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李媽媽的母親是老夫人的陪房，大夫人也動不得，只是時不時地挑毛病，給她找些晦氣。
後來大夫人誣陷李媽媽偷盜，要把她一家子都發賣出去，老夫人自然不會同意，就把李媽媽一家子都送到了這個農莊做事。
前不久蘇芷若把莊子交給了蕭景淮使用，莊子裏大部分人都調走了，李媽媽因爲主管廚房，她男人是管庫房的，所以一家子就都留下了。
“老奴還是有些運氣的，這幾日正想着，四小姐就來了。”說着說着，李媽媽眼淚掉下來，她忙擡手擦去，笑道：“真好，四小姐都長這麼大了，聽說大哥兒也出息了，都做了將軍了。”
說到蘇天，蘇芷若臉上的笑容不覺帶上了幾分自豪，年前軍報傳來，和外族的戰爭已經結束，恰好原本駐守邊城的老將軍年事已高，請旨回鄉榮養，皇帝便安排蘇天留下戍守邊城。
眼下京中這個時局，再加上他們蘇府的權勢富貴都成了過眼雲煙，蘇天又是最耿直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在京中，所以目前這個狀況是最合適的。
“李媽媽，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蘇芷若對幫助過自己的人，是真心實意的感激。
李媽媽笑道：“好，怎麼會不好，這是老夫人的莊子，別人的手都插不進來，大家夥兒和和氣氣的，雖然是比不上府裏，卻樂得自在舒心。”
說到府裏，她猛然想到蘇府已經在大火中化爲灰燼了，不禁又唏噓起來。
反而是蘇芷若安慰了她幾句，兩人說起別的。
“我記得李媽媽有個女兒跟我差不多大小，可有了人家？”蘇芷若問道。
提到自己的女兒，李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她呀，年前才生了個胖小子，可惜跟着她公婆一起去了別的莊子，要不一定抱過來給四小姐請安。”
蘇芷若從手腕上摘下一個赤金的鐲子，塞進李媽媽手裏，李媽媽忙推開了，說自己不是討四小姐的賞。
“看您說的，九兒姐姐出嫁我都不知道，這不是什麼賞，是我給九兒姐姐的添妝，您老人家可不能再推了，我今兒出門急，回頭讓人送幾身小衣裳小鞋子，讓九兒姐姐不要嫌棄纔是。”
李媽媽只好接過東西，說什麼都要磕個頭，蘇芷若攔不住，只好由着她了。
主僕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遠遠看着蕭景淮朝這邊走過來，李媽媽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蕭景淮大踏步的走過來，把蘇芷若擁抱在懷裏，一把拉起她的手，只覺得入手冰涼，道：“怎麼坐在這裏，冷不冷。”
蘇芷若搖了搖頭，說：“不冷，剛纔碰到小時候幫過我的李媽媽，便說了會兒話，忘了時辰，咱們是要回去了嗎？”
“嗯，剛纔接到口信兒，隊伍已經回程了，咱們也該出發了。”蕭景淮的大手把她的手緊緊的包裹着，用自己的溫度來溫暖她。
冬天日頭短，看天色用不了多久太陽就該下山了，確實是要回去了。
蘇芷若和蕭景淮正並肩往回走，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回頭讓人把後面養的鵝都宰了。”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蕭景淮愣了一下，蘇芷若委屈的將自己差點被鵝欺負的事說了。
蕭景淮忙打量了她一番，“沒傷着吧？”
“沒有，幸好李媽媽及時趕到，只是嚇了我一跳，那鵝也兇了些。”蘇芷若小聲的抱怨，漂亮的杏眼中水霧濛濛。
“好，回頭全宰了給你出氣，以後咱們所有莊子裏都不許養鵝。”蕭景淮看她可憐委屈的樣子，心中又是心疼又有點好笑，只想着如何能安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