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院子,就有守在那裏的下人給她帶路,穿過邪王府的層層院落,到了冰庫中。
外面已經夠冷的了,這冰庫更是冷的厲害。昨天她一直擔憂所以還不覺得怎麼樣,今兒一進來就凍的一哆嗦,不過還是強撐着沒讓人發覺,快步走到了寒玉牀前。
躺在那裏的蕭景淮看上去和昨天並沒有什麼不同,她拿起蕭景淮的手腕靜靜地把脈,見脈搏也強勁便微微的放下心來。
這時,昨夜在這裏的值守的太醫對着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到一邊說話。
蘇芷若不明所以的走過去,太醫朝她拱了拱手,她也還了一禮。
太醫告訴她昨天她離開後,邪王曾有過一次很短暫的清醒,或許也算不得清醒,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喃喃的叫了幾次未婚妻的名字,看來她的藥是有一定作用的。
聽太醫說完,蘇芷若心情更沉重了,她胡亂的點點頭,怎麼都沒辦法在這裏待下去,藉口要去熬藥匆忙跑了出去。
才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已經飄起了雪花,鵝毛似的一大片一大片的隨着風在空中飛舞。
她伸手去接,冰涼的雪花才落在她的指尖就融化了。
蘇芷若脣邊浮起一絲苦笑,終究是抓不住的,還去奢求什麼呢。
在藥房煮了藥,她便小心地放在食盒裏,拎着往冰庫去了,這藥還是要趁熱服下的好,雖說不能解毒,但也可以壓制,不至於讓鬼針草毒提前發作。
這一來一回,她的手冷得微微發麻,想着等給蕭景淮餵了藥,回去一定要喝點薑茶暖暖身子,這也太冷了些。
走到冰庫門前,恰好遇到了蕭宸逸,他看蘇芷若獨自一人,便問她怎麼不讓下人跟着。
蘇芷若解釋說自己不習慣。
蕭宸逸道:“若錦姑娘記性還真好,這才第二天就記熟了路。”
蘇芷若心中一驚,是她太大意了,一個出身鄉野的女子,怎麼能在陌生的深宅大院來去自如呢。
短暫的慌亂後,她微笑着掩飾道:“我從小記性就不錯,一般走過一次的路就不會錯。”
好在蕭宸逸一心擔憂解毒的進展,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也沒有究根問底。
蘇芷若暗暗鬆了一口氣,也提醒自己接下來行事要加倍小心,萬萬不可再隨意露出馬腳。
兩人一起走進冰庫,太醫又事無鉅細的將蕭景淮的情況說了一遍。蘇芷若打開食盒,把還有點燙的湯藥端出來,用昨天的辦法繼續給他喂藥。
這時他們驚喜地發現,蕭景淮比昨天更好了,喂的藥大多數都吞嚥了,只有很少一部分順着嘴角流到了蘇芷若準備的布巾上。
蕭宸逸等人大喜,不停的稱讚蘇芷若醫術好,簡直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看蕭景淮有了好轉,蘇芷若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眼中興奮的神采即使是面紗也遮擋不住。
幾位太醫商議了一會,很是虛心的問蘇芷若,既然邪王殿下可以吞嚥了,是不是可以喂點食物,不然只吃點藥,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現在還不知映月草要多久才能帶回來,總不能讓王爺一直這樣。
太醫們說的有道理,蘇芷若考慮了一下,說:“幾位大人說的有道理,是我考慮不周,不過邪王殿下現在還沒有恢復意識,只能喫點流食,不然還是我來做吧,也好掌握分寸。”
男女授受不親,蘇芷若側過身避過,道:“大人不必多禮,邪王殿下爲國爲民,現在爲奸人所害,我等百姓也十分擔憂,能做點什麼是心甘情願的。”
她易容後雖相貌一般,又帶着面紗,可這一刻在衆人眼裏,她就是最美的存在,無人能敵。
不過她到底是請來給蕭景淮看病的,又不是府裏的侍女,當然不能讓她做燒火之類的粗活,長史便想着安排一個聰明伶俐又機靈有眼色的丫頭,給她打下手,好巧不巧雲霧知道了這事,自告奮勇的要去幫忙。
她是蘇芷若留下的丫頭,府裏都知道那蘇家小姐在王爺心裏是什麼分量,愛屋及烏對雲霧也都十分客氣,再加上她確實是個利索丫頭,長史也就答應了。
雲霧到小廚房時,蘇芷若已經燒起了小火爐,正淘洗小米,打算煮一鍋小米粥。
“若錦姑娘,我來吧。”
熟悉的聲音讓蘇芷若停頓了一下,隨即將小砂鍋遞給她,壓低了聲線,故意帶上了江南口音,說:“不知怎麼稱呼姑娘。”
雲霧笑了笑,說:“我不是什麼姑娘,若錦姑娘叫我雲霧就好了,您坐在這裏烤火,告訴我怎麼做就好了。”
蘇芷若眼眶一熱,道:“煮一點小米粥,用小火慢慢熬,熬出米油來只要米油,其他的都不用。”
說話的功夫雲霧就已經將小米和清水放好了,把砂鍋放在火爐上,拿了一把小蒲扇,對着火爐慢慢扇着。
兩人都沒有說話,雲霧一門心思在火爐上,沒有發現對面的“若錦姑娘”正用一種剋制的眼神打量着她。
半年不見,雲霧瘦了很多,本來有點肉肉的腮不見了,下巴也尖了,連性格也不如以前活潑,她這個樣子真的讓蘇芷若心疼。
與此同時她又想到了祖母和二姐姐,不知道這半年她們過得怎麼樣,會不會因爲掛念她的安危而落淚,還有漣漪,這個小丫頭本來就愛哭,這段時間一定沒少哭吧。
她看着雲霧,在心裏默默地道歉,因爲她的自私讓她們跟着牽腸掛肚很抱歉,等以後她一定想辦法偷偷回家一趟,告訴祖母她們自己過得很好,讓她們不要擔心。
“若錦姑娘,你用過早飯了嗎?若錦姑娘?”雲霧一擡頭,看她一直對着砂鍋發呆,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一連聲的呼喚才讓她回神,蘇芷若忙道:“我還不太餓,可能是初次到京城有點水土不服,沒什麼胃口。”
雲霧看着她笑了笑,接着攪了攪砂鍋裏的粥防止粘鍋,“說來也是奇怪,我明明沒有出過京城,若錦姑娘也是初次到京城來,可我就是覺得您很熟悉,說不上的感覺,就像是以前見過。”
“沒,沒見過。”蘇芷若忙否認。
“嗯,所以說人和人之間還真是說不清,也許這就是緣分,我看了姑娘就覺得親切。”
蘇芷若笑了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借做別的事轉移話題。
好在雲霧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轉而說起了京城春節有多熱鬧,中元節的燈會有多好玩,建議她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要好好玩玩再回去。
蘇芷若只是點點頭,卻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