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是普天同慶的大事,又關係到整個國家的國運,是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的,什麼時辰迎親使出宮,什麼時辰接皇后上儀駕,包括皇后進宮的時辰,還有每一項禮節,到最後的祭拜祖先,那都是由禮部仔仔細細地卜算過的,一步都不能錯的,一點都不能差,這樣多的規矩走下來,當然會很累,等蘇芷若終於能坐下來鬆口氣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作爲夫君,又是帝王,蕭景淮的流程更多,他還在祭拜中,宮女來伺候蘇芷若洗漱更衣,恭敬地說皇上吩咐讓皇后娘娘先用些飯菜,他那邊一結束就馬上回來。

    除去身上繁複的禮服,摘掉頭上沉重的十二樹鳳冠,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後,蘇芷若才覺得自己緩過來了。

    不等吩咐,宮女已經很有眼色地送上滿滿當當的一桌子飯菜,都是按照蘇芷若平時的口味安排的,因爲是晚上,所以都偏清淡,分量也不多,幾乎都是三四口一份的樣子。

    蘇芷若心裏暖暖的,這樣貼心的安排,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蕭景淮讓人準備下的,他一直都是這樣默默地做事。

    她才用了幾口,就聽得外面傳來一聲聲的“萬歲”,想來是蕭景淮回來了。

    站起身放下手中的筷子,蘇芷若快步走到殿門迎接,畢竟禮不可廢,她是他的妻子,也是皇后,不能帶頭壞了宮中的規矩。

    蕭景淮一看到她穿着單薄站在門外,忙扶起她來往裏頭走,皺眉道:“天還這樣冷,怎麼又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誠心讓我心疼是不是?”

    “我哪裏有那麼虛弱。”蘇芷若很沒有底氣的反駁,確實是自己疏忽了,應該披上外衣纔對。

    夫妻二人挽着手坐下,宮女又送上一套碗筷,蕭景淮揮手讓宮女退下,殿中就只有他們了。

    “累不累?”蕭景淮握着蘇芷若柔軟的手,眼中滿滿都是溫情。

    他的目光幾乎是灼熱的,燙得蘇芷若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目光又是那樣的寬廣,將她緊緊籠罩其中,怎麼都無法脫離。

    蘇芷若不覺就紅了臉,低聲道:“還好,並不覺得特別累,倒是你,肯定很辛苦吧。”

    蕭景淮一笑,將她擁在懷裏,湊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能把你娶回來,再累我也心甘情願。”

    殿中十分安靜,靜的落一根針都能清晰的聽到,只有他們二人輕微的呼吸聲在微微響起,可蘇芷若卻有一種聽到自己心跳的錯覺。

    擡眼看向蕭景淮,他黑色的眼眸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中間映出來的是她的影子,那一刻彷彿時間都靜止了。

    用了些飯菜,蕭景淮便起身去沐浴,這會兒蘇芷若莫名地緊張起來,他們是曾有過肌膚之親的本不該這樣羞澀,可現在和以前不同,現在他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是真真正正要攜手此生的愛人了。

    蕭景淮沐浴後,只穿了一件紅色的寢衣,看到蘇芷若坐那裏發呆,沒注意到他回來,便放輕了腳步,壓着呼吸的聲音緩緩走過去,從背後矇住了她的眼睛。

    接着情不自禁的在她耳畔落下一個炙熱的吻,道:“想什麼呢,這樣入神。”

    擡起手拿下了他作怪的手掌,蘇芷若側了側身體,躲開了他呼吸間噴薄而出的熱氣,道:“我住在這裏,會不會讓大臣不滿?”

    “他們滿不滿意我纔不管,我只要和你在一處,天長地久一齊白頭。”

    明明是殺伐決斷眼都不眨的男人,這會兒偏偏像是個孩子一樣,蘇芷若知道他的意思,抿嘴笑了一下,這一笑讓兩人都放鬆下來。

    “娘子,天色不早了,就寢吧。”

    蕭景淮說着話,將蘇芷若打橫抱起,大踏步地朝着龍塌走過去。

    龍塌也佈置得紅彤彤,放眼看過去就透着喜慶。他將懷裏的愛人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輕柔得彷彿她是個易碎的瓷器。

    不過他忘了新婚的習俗,帳子下面鋪滿了棗子花生桂圓等物,都是寓意早生貴子的吉祥物,蘇芷若躺在那上頭可算不上舒服。

    “哎喲。”

    “怎麼了?”

    蕭景淮忙將她扶起來,蘇芷若知道下面都是什麼,卻羞澀得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含含糊糊地說下面有東西。

    誰承想蕭景淮誤會了她的意思,還以爲是有人要害他們,放了什麼見不得光的物什,一手將蘇芷若拉起來護在身後,接着一把將繡着交頸鴛鴦的大紅錦被扔到了地上。

    理所當然的,那一片寓意吉祥如意的果子也撒了一半在地上。

    蕭景淮愣了,他不傻,放在婚牀上的東西自然不是怕他們夫妻夜裏餓肚子的,大概率是有什麼說法的,轉頭一看蘇芷若已經很沒有良心地笑出來,馬上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錯了。

    “你個小壞蛋,故意戲弄我是不是,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罷,他雙手扶着蘇芷若的腰,抱着她在原地轉圈,蘇芷若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摟住他的脖子,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

    笑聲傳出了門外,飄出了寢殿,值夜的宮女太監都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心裏卻都在驚歎,這皇后娘娘還真是得新皇陛下的喜愛啊!

    玩鬧累了,蕭景淮又把蘇芷若放在了牀上,自己則去梳妝檯的暗格裏取了兩根紅繩過來,在蘇芷若眼前晃了晃。

    “這是什麼?”

    蕭景淮神祕的一笑,道:“這是我親自去京城外的月老祠求來的,據說新婚之夜戴上這個,一定能白頭到老。”

    原來是月老祠的紅繩,她也是聽說過的,據說是很靈驗的,京城的女孩在婚前都會去求月老祠的紅線,但是隻有很少的有緣人才能得到。傳說得到紅線的夫妻,無一例外都能恩愛到白頭。

    輕輕擡起蘇芷若的一隻手腕,蕭景淮低垂着眼眸,用心地幫她繫上:“繫上了就永遠是我的妻子,以後咱們永遠永遠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好嗎?”

    他一連串的永遠讓蘇芷若忍不住鼻頭一酸,眼中帶着盈盈淚光,從他手裏取出剩下的那根紅繩,同樣虔誠的幫他繫上,悶聲道:“咱們永遠都不會分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在一起。”

    兩隻繫着紅繩的手握在一起,一隻強壯,一隻纖細,卻是那樣的和諧。

    紅燭搖曳,一響貪歡。

    次日因皇帝新婚而免朝,可新婚的帝后卻不能睡懶覺,這天同樣是吉日,是正式冊立皇后的大日子,要舉辦典禮告皇天后土天下黎民,所以一點不比大婚的議程少。

    在拜過天地祖宗後,蕭景淮將代表皇后權利的鳳印和金冊交到她的手上。接着又牽着她的手,兩人並肩站在高處,接受着文武百官的跪拜,宣佈蘇芷若已經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

    他們在山呼聲中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握緊了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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