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若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誰說不是,非要纏着祖母玩兒,誰都哄不下來。”
都說隔代親,這隔了兩代更是親上加親,孩子們不捨得曾外祖母,蘇老夫人同樣也捨不得孩子們。
擔心說話的聲音吵到孩子們,夫妻二人輕手輕腳地走到外間,宮女奉上熱茶後就退下了,帝后在一處時不喜歡旁邊有人,這是宮裏心照不宣的規矩。
得知蘇家已經認準了梳雨,蕭景淮提議蘇芷若挑選些女子用的東西送回去,畢竟那個梳雨是蘇家的女兒,名義上也是蘇芷若的姐姐。
他說的蘇芷若也想到了,她對蘇家有很深的感情,這種感情和對南宮家的不一樣,是刻在骨子裏的,即便知道自己不是蘇家的女兒,她也還是覺得自己的根在蘇家。
“芷若,等百花節過後,要不要請南宮夫人進宮?”蕭景淮道。
蘇芷若搖搖頭,道:“上次讓爹孃來,他們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歡宮裏的規矩。”
嫦曦他們出身江湖,在宮裏總是不自在,再加上琉韻軒不能沒人管理,他們住了幾天就匆匆離開。蘇芷若理解他們,所以平時總是書信聯繫。
次日,下朝後蘇天婉拒了同僚的邀請回到家中。
他是戍守邊關的將軍,不能在京中久留,梳雨又是個女孩子跟着他不方便,再說她年紀也不小了,最好就是留在京城中跟着老夫人學規矩,再尋一門好親事。
所以他們兄妹相處的時間不多,他恨不得加倍的對梳雨好,將這些年的虧欠一一補償。
回到家裏先到老夫人處請安,不想這裏亂哄哄的,丫頭婆子們站了一院子,蘇珊寧臉色十分不好看地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正讓管家念着家規。
“這是怎麼了?”蘇天不解,說起來家裏脾氣最好的就是這個二妹妹,什麼事能讓她發火?
見他進來,蘇珊寧起身行禮,低聲告訴他是婆子丫鬟們狗眼看人低,竟在梳雨面前說些有的沒的,恰好讓老夫人聽了去,這會兒剛處罰了嚼舌頭的下人,也讓其他人長長記性。
一聽是梳雨受了委屈,蘇天掀開門簾大步走了進去。
梳雨正伏在蘇老夫人膝頭哭泣,十分傷心的樣子。
“雨兒!是那個奴才胡說八道,告訴兄長。”蘇天環視了一圈屋子裏的奴婢,兩個教養嬤嬤在他冷冽的眼神中打了個寒顫。
梳雨忙起身擦了擦眼淚,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道:“哥哥回來了,我很好沒人說什麼。”
她越是否認,落在蘇天眼中越是楚楚可憐。
蘇老夫人道:“那些不懂事的下人已經處置了,天兒,梳雨纔回來有些地方不適應也是有的,時間長了也就好了。”
“祖母說的是,我一定好好學禮儀規矩,絕不給蘇家蒙羞。”梳雨說着說着,眼淚又往下掉,看着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不待蘇天發火,老夫人讓侍女帶梳雨下去洗臉,親自告訴蘇天事情的原委,原來是教養嬤嬤教導梳雨喫飯喝茶的禮儀,因天氣好就沒在房間而是去了花園,不料梳雨幾次沒做好讓丫鬟婆子們看到了,言語之間對她很是輕視,所以才鬧出了這一場。
蘇天沉默不語,老夫人繼續說道:“這孩子命苦好不容易回到家裏,我疼她的心和你一樣,不過該學的規矩還是要學,過幾天百花節上她要正式去亮相,若是出醜以後怎麼能找個好婆家?天兒,女子一輩子最後的歸宿還是要有個婆家的。”
蘇老夫人看着這個逐漸長大卻更加沉默的長孫,又讓他好好準備準備,百花節那天京中閨秀都會出席,讓他看看有沒有閤眼緣的,也好上門求娶。
老夫人一再感嘆自己年紀大了,總想着能看到蘇家下一代的血脈,才能安心閉上眼睛。
一說到這個,蘇天更沉默了,其實他已經看上了一個人,只可惜對方以自己是守寡之身爲理由一再拒絕他。
“祖母,我,我心裏有人了。”蘇天咬咬牙,道:“只是人家沒看上我。”
蘇老夫人喜上眉梢,道:“咱們天兒這樣好,你看上誰都是她的福氣,要不讓芷若去求陛下下旨給你們賜婚?”
“千萬不要!”蘇天忙道:“這樣不就成逼婚了,她性子剛烈只怕氣極了什麼事都敢做。”
見他緊張的樣子,蘇老夫人心中瞭然,看來天兒是真心實意喜歡人家姑娘。也好,就讓他自己去追求,以後夫妻和睦才能多生幾個子嗣。
這是梳雨重新洗了臉上妝,在教養嬤嬤的陪同下回來。
蘇天瞧着才半天的功夫,梳雨舉手投足之間的小家子氣已經不見了,看來宮裏來的嬤嬤確實厲害。
說話時蘇天總感覺梳雨有意無意地看向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就藉口有些事離開,讓小廝在老夫人門外等梳雨出來。
不多時小廝來報,說三姑娘剛從老太太院子出來。蘇天便帶上讓人特意買回來的南方糕點,藉口送點心到了梳雨居住的院子。
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梳雨的哭泣聲,還有教養嬤嬤們的安慰聲。
蘇天心裏着急,也不停下多聽幾句,就匆匆忙忙推開門闖了進去。梳雨正坐在梳妝檯前抽泣,兩位嬤嬤在她身後說着什麼。
“這是怎麼了?你們是怎麼侍候的!”
兩位嬤嬤忙解釋,道:“回將軍,三姑娘說想家了,所以才……”
蘇天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後才說:“傻丫頭,這兒纔是你的家,好好的哭什麼?”
梳雨卻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撲到蘇天懷裏嚎啕大哭,道:“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從小就是丫鬟不知道怎麼做小姐,什麼大家閨秀的禮儀規矩從沒人教過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我是不是給哥哥丟臉了?”
聽完她的哭訴,蘇天大約明白她因那些奴才的話自卑了。
“不哭了,不想學咱們就不學,誰敢笑話你哥哥就幫你揍回去,不哭了。”
對於哄女孩子,他還真沒什麼經驗,小的時候秦月這個嫡母就是一座冰冷的大山,壓得他們喘不上氣來,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根本顧不得其他。
“哥哥,你會嫌棄我嗎?會覺得我丟人嗎?”
梳雨這樣一問,蘇天忙否認,安慰她說:“怎麼會,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是我最親最親的人。”
“那皇后娘娘呢?”梳雨看着他追問。
蘇天一愣,蘇芷若和別人又不同,他們曾相依爲命多年,兄妹感情不是假的,可一看到梳雨滿含期待的眼睛,還是點了點頭,道:“當然你更親一些。”
梳雨這才滿意了,擦去了眼淚笑了,“哥哥也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我一定好好學規矩禮儀,絕不給哥哥丟臉。”
她笑顏如花的樣子更像死去的母親,也掃去了蘇天心中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