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這個時候,蘇天沒有一封奏摺寫回來,安靜的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很不尋常,很難讓人不多想。
朝中彈劾蘇天要求更換守關將領的奏摺不計其數,蕭景淮不敢告訴蘇芷若,怕她擔心着急傷了胎氣。
這幾天他一直在等,等蘇天能寫來奏摺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已經過去十天,隻言片語都沒有收到。
蕭景淮不能拿江山和百姓來賭,不得不同意了朝臣的意見,點了另一位將軍帶十萬人馬趕赴邊城,以解邊城之危難。
邊城軍營中,蘇天抱着一罈子烈酒灌下去,他已經喝了三天三夜,不論誰勸都被他拿刀砍出去。
他只覺得自己像是死了,比死了還要痛苦。
爲什麼!他一遍遍的問自己,老天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西域人攻破麓谷鎮那天,他心心念念想要求娶的心上人如意居然也在。
她死在了西域人的刀下,屍體還睜着眼睛,死不瞑目。
當蘇天在西域人燒殺搶掠過的麓谷鎮發現如意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比最可怕的噩夢還要恐怖,他居然害死了自己想要呵護一生的女子。
抱起如意早就涼透的屍體,他一步步將她帶到營帳中,請救回的百姓中的婦人幫着如意梳妝更衣後,將她埋在了附近的山頭,這個命苦的女人最終葬在了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蘇天恨自己,更恨蘇芷若,他覺得所有一切都是因爲蘇芷若,如果不是因爲梳雨的死讓他心煩意亂做了錯誤的決定,他就不會不管麓谷鎮,那樣他的如意就不會死!
在蠱蟲的作用下,蘇天已經沒有理智可言,他心裏只有恨只有怨。
當蕭景淮派出的人馬到達邊城時,蘇天拒不交接,甚至殺掉了來傳信的文書,帶着擁護他的人馬反了!
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蕭景淮簡直不敢相信,蘇天怎麼會反?可事實就是如此,蘇天殺掉了文書,還在邊城貼下告示,從此以後不再受朝廷調遣,也不再抵抗西域人。
這個消息根本瞞不住,很快蘇芷若也知道了。
她顧不得自己的肚子,在漣漪的攙扶下趕到了行宮的御書房,當時還有幾位朝中重臣在商議此事,看到匆匆趕來的蘇芷若,臉色都算不上好看,甚至連行禮都有些敷衍。
這個時候蘇芷若根本顧不上這些,她直接問蕭景淮,道:“大哥真的反了嗎?”
“皇后娘娘,蘇天不接聖旨殺害軍中文書,反是板上釘釘的事。”有大臣不滿地說道,在他們眼裏蘇天蘇芷若都是蘇家人,又是親兄妹,在這種情況下很難不對她有意見。
蕭景淮扶着蘇芷若坐下,又讓其他人都退下後才安慰她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冤枉兄長,接到消息後就讓人去查了,你放心,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蘇芷若忍不住流淚,蕭景淮這樣說她幾乎可以肯定大哥就是做下了錯事,可是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這可是她最親近最尊重的兄長,爲何他會走上這條路!
“景淮,讓我去見見大哥,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不是這樣不分青紅皁白的人,他肯定有苦衷。”蘇芷若抓着他的手,苦苦哀求。
在她心裏,還是不敢相信蘇天做了反賊。畢竟是曾相依爲命的兄長,蘇芷若本能的去信任他。
可惜蘇天註定要辜負這份信任了,蠱蟲鯨吞蠶食着他所剩不多的良知。
偶爾,蘇天也會有片刻的清醒,他知道自己所作所爲以後就會很痛苦,可每次他想停止想改變的時候,腦中就會一片混亂,最後還是蠱蟲佔了上風,讓他一步步朝着更大的錯誤前進。
跟隨他的將士們雖然不清楚他到底因爲什麼做出這種選擇,可他們都是多年來跟隨他一起上陣殺敵的,對蘇天的所作所爲都無條件服從。不是沒人提出過異議,只是大多數人都選擇相信他,質疑的聲音太小掀不起風浪來。
蘇芷若那樣的傷心,幾次哭昏了過去,她還是不能接受蘇天造反的事實,這個消息幾乎要壓垮了她。
安慰無效後,蕭景淮不得不請蘇珊寧來安慰開解她。不成想這會兒蘇珊寧也同樣慌了,她同樣痛苦不堪,作爲蘇家的家主,如果蘇天真的造反,那麼她以及蘇家族裏所有的人都有罪,恐怕全部難逃一死。
一見到蘇芷若她就泣不成聲地跪下,哀求蘇芷若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保住瑤瑤的性命,她還那樣小就無端被牽連成亂臣賊子的親人。
“二姐姐,我不相信哥哥會造反,我不相信。”蘇芷若用力抓着她的胳膊,期待地看着蘇珊寧的眼睛,希望她能給自己想要聽到的回答。
蘇珊寧哭泣着搖頭,道:“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了,哥哥放任西域人屠殺十座城池,害百姓流離失所親人生離死別,現在民怨沸騰,芷若,大哥只怕是真的造反了。”
“我不信,我要去見他,我要親口問他,不然我不會相信的!”
“芷若,你清醒一點!”蘇珊寧按着掙扎不休的蘇芷若,厲聲道:“你不要這個樣子,你冷靜下來想想,但凡哥哥還顧忌你我,顧忌蘇家族人,他都不會做出這種事來!芷若,哥哥不要我們了,他不要我們了!”
房內陷入沉默,兩個女人相對垂淚,聽了蘇珊寧這番話,蘇芷若漸漸冷靜下來。
“二姐姐,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沒有理由啊,他爲什麼就變了呢。”
蘇珊寧擦了擦眼淚,道:“人心本來就善變,芷若,你聽我說,你就算去邊城也改變不了什麼,哥哥造反是事實,好歹你現在是皇后,皇上又信任你,至少你不會受到牽連,姐姐求你,保住家族中的孩子,我們大人可以因爲哥哥的錯付出代價,可孩子們沒有錯,留他們性命也是積德,你開口皇上會同意的。”
“不,二姐姐,誰不可以死,誰都不能死,我還是不相信哥哥造反,你幫我傳信給我的生母,她一定有辦法幫助我們!”
到了這個地步,蘇芷若能想到的有能力還願意幫她的,就只有生母嫦曦了。
南宮家有這個能力,至少她要見兄長一面,當面問清楚,他到底是爲了什麼,不顧蘇氏家族幾百條人命,不顧他們兄妹之間的情分,非要造反做亂臣賊子!
她必須要問個清楚明白,才能真正地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