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徑直走到方民家,方佔水跟在後面過來。方民遠遠在門口徘徊,一見到三姑走來,立馬上前迎接。來到堂中站定,三姑就一張椅子坐下,接過方民端過來的茶水,飲了一口,說道:“佔水,你剛剛不是問我何爲大魔尊嗎?”方佔水點點頭,三姑繼續說到,“這大魔尊原叫無生,本是羅教尊奉神明,後爲白蓮教供奉。無生乃是天地萬物之初的混沌之神,所謂無生即無所生也,意爲本初、混元,”三姑喝了口茶,“在造物之初,無生會同盤古大帝共建世間,而後遁形,原是這天地間一方造物神明,受萬民敬仰,但無生一心向道,從不摻和凡塵俗事,漸漸地就被人遺忘,直到後來道門分支羅教將其擡出,可是羅教存在時間不長,如曇花一現。後又被白蓮教供奉,但是白蓮教所作所爲之事,盡只顧自己壯大,引導信徒走邪魔歪道,後被定義爲邪教,也只存在短短數十載。”
三姑嘆了口氣,眼神茫然,繼續說話,像是自語:“這無生本不問世事,爲何會被兩支道派連續供奉,其中還有一支不走正道,如今無生重現世間,難道道門傳言非虛?”方佔水和方民在一旁靜聽,不明所以。三姑站了起來,又開始來回踱着步子思考。不一會兒,三姑對方民父子說:“剛剛大妹家所擺設的陣法不是普通的聚魂陣,門口的兩盞黑色燈籠是引魂燈,普通人所丟之魂基本都在陽間遊蕩,即便是困在法陣中,也無需引魂燈指引,初辰說的沒錯,這房子此時看上去就像個大死人墓,並不是房間建造原因。所謂相由心生,萬物也是如此,大妹家房子所聚陰煞之氣太多,所以即便是普通人看上去也顯得鬼氣森森。”方民和方佔水想起來曾一進大妹家就不自覺地感到全身陰冷,都會意地點點頭。
三姑繼續說道:“此事恐怕並不簡單,”說着示意初辰,“還有些時日,走,我們回去收拾一下,準備隨我前往鍾南山走一趟。”方民趕忙上前攔住:“三姑,大妹家的事因佔山惹禍而起,你說的終南山遠在陝西秦嶺,這一路上山高水遠,怎麼好意思讓你跑呢?三姑需要什麼,我讓佔水去一趟就行。”三姑搖頭道:“此事蹊蹺,並不是佔山所能左右的。”“那這路途遙遠,我還是讓佔水陪你們一道吧,路上好有個照應。”三姑想想,點了點頭。初辰活蹦亂跳地說道:“佔水大哥,那我陪我媽先回家收拾東西,你也收拾一下,等下在我家碰頭。”方佔水應了一下,進房間叮囑老婆把家裏照顧好,突然想起來什麼,轉頭問道:“三姑,我們這趟去終南山要做什麼?”三姑答道:“找我師父,妙玄…”
話說這方佔山,下午出門正好跟三姑撞了個照面,心裏一咯噔,也沒細想就匆匆忙忙走了。方佔山這趟出來,不爲別的,正是昨晚狼型泥塑所囑之事。泥塑要方佔山今晚子時去幫它拿一個東西,但是這妖精壩太大,晚上恐怕不好找,再說了,這午夜出來位置不好把握不說,正直寒冬臘月,這凍也要把人凍死。
方佔山來到河邊,順着壩梗一邊走一邊估算着距離,約莫看着差不多了,找了塊石頭墊在地上,坐下來吧嗒吧嗒抽起煙來:“邪了門了,撞上這個鬼東西,二爺我從來就沒遭過這個罪。”方佔山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給自己鼓着勁。過了好一會兒,方佔山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一咬牙,將身上脫的赤條條,深一腳淺一腳向河裏走去。剛一沾水,刺骨的寒氣透水而來,方佔山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把腳收了回來,罵了一句:操!復深吸一口氣又走下河中。水漸漸沒過了脖子,方佔山捏住鼻子一吸氣,一頭扎進水中。
眼看着太陽落了山,方民放過一掛鞭炮,讓老婆把菜端上來要開始喫飯。老伴擔心地說道:“老二還沒回來,這大過年的還是等等他吧。”方民來了火氣,罵到:“你再這樣由着他就真的把我們往火坑裏推了。這個活畜牲做事情太隨性,現在還不知道又在哪家胡吃海喝,你記着他,他還不急着你呢。”老伴沒敢再說話,默默地收拾了桌子,一家人開始喫飯。
方佔山在河邊凍的瑟瑟發抖,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心裏覺得空嘮嘮的,沒個底,一個人一會站起來走走,一會蹲下來坐坐,但是又不敢走遠,生怕白天找好的位置弄丟了。眼瞅着快到11點了,方二啐了一口痰,開始脫衣服下水。方二掐着時間看到剛剛好11點,一鼓作氣走下水中。這時說也奇怪,方二竟然沒有了白天的一絲寒冷,儘管脫去全身衣服站在水中也不覺冷,而且他發現自己似乎跟夜貓子一樣,在這周身漆黑的夜間也能清晰地看到左右的環境,煞是神奇!方二不覺心中一喜,猛地一下扎進水中。
這神奇還在繼續,方二在水裏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更奇的是,此時他雖然憋着氣但絲毫不覺得難受,猶如在地上一樣暢快。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武陰使者?昨夜的奇遇是撞到神仙點化了?方二抑制不住心裏的激動,快速往河中心遊去。很快,他來到了河中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折騰了一下午時間要找的灰罈子竟然神奇地出現在方二眼前!這個罈子明顯比家裏裝鹹菜的罈子要小,高度上也矮了不少。壇上有個蓋子,蓋子周邊用一層泛黃的蠟油封口,壇身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小字和圖案,兩邊雕刻着兩隻不認識的怪物圖像。方二伸手摸了一下蠟油,感覺似乎有點滑膩膩,明顯不是蠟油。方二兩手抱過罈子,發現通體的文字和圖案微微亮了起來,然後又復歸正常。方二看得真真切切,覺得不可思議,抱緊罈子,兩腿一蹬往水面上游去。
出的水來,方二穿好衣服,把罈子裹在外套裏面匆匆往家趕。回到家中,見大門沒鎖,明顯是母親給自己留的門,也不多說,自顧自回房間去了。老婆聽到聲響,知道方二回來了,估計又是在哪裏喝了大醉這麼晚纔回,翻個身沒去管。方二輕手輕腳地將罈子塞到牀底下,脫了衣服躺到牀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