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初辰指着畫中左上角位置,喊道:“那裏,那裏也起火了!”二人一看,果然,初辰所指的位置也有陣陣青煙冒出。這三人抓耳撓腮,手忙腳亂,因爲這畫又長又高,掛在岩石壁上,左上角位置壓根就夠不着。初辰急的直跺腳,眼淚嘩嘩地往外流!這時,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現了!畫中忽然烏雲密佈,狂風大作,只見一株一抱粗的參天大樹被連根拔起!突然,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三人雖身在畫外,但猶如置身其中一般,情不自禁地渾身發抖。陳松雲畢竟成熟穩重,愣了半晌,趕緊定了定神,念動口訣,捏指掐算,但是此刻他心亂如麻,豆大的汗珠順着後腦勺往下流!陳松雲掐算半晌,實在難以靜心,對着二人大喊:“取我羅盤來!”方佔水趕緊從地上找到陳松雲的揹包,顧不得體面講究,撕開拉鍊取出羅盤,交到陳松雲手上。
陳松雲接過羅盤,抖了抖雙手,調校方位。奇的是這羅盤旋轉不止,八門錯位凌亂不定,陳松雲此時連陰局陽局都拿不定主意了。“轟隆隆!”畫中傳來一陣悲鳴,松雲觀應聲倒下!三人呆呆地立在當場,這松雲觀雖然說不上來歷,但它彷彿是大家最後的信仰,此刻已經歸入一片灰燼……
初辰哭出聲來,方佔水脫下衣服在畫中無助地撲打,然而一切的努力都顯得如此渺小脆弱!方佔水大吼一聲,癱坐在地。陳松雲一鬆手,羅盤“哐啷”落地,看着圖畫,不發一言。
就在眼看無望的時候,突然一陣輕盈之氣飄出,烏有道人隨之出現在三人面前。方佔水連忙爬起,張大了嘴巴看着烏有道人。初辰則第一時間往亭中跑去。烏有道人沒有說話,此刻臉上招牌式的笑容依然還在,他看向衆人,突然仰天大笑。方佔水也來不及體會此笑中深意,轉過頭看向三姑。三姑默默轉過身來,顯然人魂已經歸竅,但是她的雙眼卻飽含淚水,這讓佔水等三人滿是不解。“媽……”初辰撲倒在三姑懷裏,放聲大哭。三姑撫摸着初辰,良久無言……
過了好一段時間,陳松雲最先緩過神來,朝畫中看去。卻見圖中狂風已止,驟雨漸停,然而仍舊烏雲不散。“哎……”三姑長長地嘆了口氣,她拍了拍初辰肩膀。這丫頭此刻心神稍寧,從母親的懷中離開,抽噎了幾下。三姑朝烏有道人拱手,說道:“原來,道劫應在此處!”衆人這才轉頭看向道人,卻見道人此時似乎有些飄飄忽忽,像是要淡化而去。烏有道人依舊笑容不改,對三姑說道:“當日你與妙玄做法,意圖逆天改命,然天意昭昭,實難違也。然妙玄終得通透徹悟,足慰平生矣。”
原來三姑和妙玄以閉魂法騙得陰差,得以保存元神。後來妙玄依託紙蝶往終南山飛來,在此洞穴中得遇烏有道人,進入畫中。然而此畫只能以人魂入境,天地二魂不得已留在畫外。妙玄雖然進得神仙畫卷,但因元神不全,無法繼續修煉,只能在畫中結廬而生。時日遷延,妙玄竟徒手在岩石山頂建出松雲觀來。天地造化竟是如此神妙:《江山萬里圖》道根縱深,窮盡天地靈氣,本是道門中人修煉的天賜之所在,然而入得畫中就不得不打散元神,任你手眼通天,在此畫中也施展不得,實在可惜可嘆!恐怕這就是“道”之所然了:可遇者不可得,可得者不可遇!三姑此次入畫,正應道劫,往日二人改命之法,在此遭到業力結算。天道昭昭,凡人窮盡一切手段,不惜逆天而爲,到頭來依然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此時,《江山萬里圖》火勢越燒越旺,衆人才注意到烏有道人淡得似乎快看不清形狀了,一時都不知道做何舉措。道人對衆人說道:“我等因道緣而聚,亦因道緣而散,造化也。今日《江山萬里圖》已然壽盡,烏有道人亦迴歸烏有,臨別之際我有一言相贈:此去羅豐山非比尋常,你等其中一人天資異能,然九竅閉塞,恐難開化,福禍難定,宜多加珍重……”烏有道人不知是否說完,隨着《江山萬里圖》燃燒殆盡,他也迴歸空靈了。衆人不免心中傷感,但此處仙氣已破,不可久留,三姑示意衆人出洞。陳松雲看着亭中石桌上放着的茶壺茶盞,向三姑徵詢如何處置。三姑嘆了口氣道:自便。陳松雲隨即將其收入背囊。四人出得洞來,看到外面世界,剛剛所經歷一切彷彿做夢一般。
這時,初辰突然提醒衆人:快看!衆人順着初辰所指看去,只見剛剛還冒出嫩芽的藤莖此刻已然全部枯萎。三姑一轉頭,拄着柺杖往前走,說道:“時日無多,即刻前往羅豐山。”陳松雲此時又笑嘻嘻地追過來,央求三姑帶上自己。三姑頗爲爲難地說道:“陳道友,我知你本領不低,然羅豐山非同這終南山一般,羅豐山乃是陰曹地府之所在,此去凶多吉少,何必枉自追隨?”陳松雲突然正色道:“我陳松雲向來如同閒雲野鶴,本欲追隨大道,然終不得道門所在。這幾日與三位相處,經歷此間種種異事,在下似乎明白了道的一些意義,不經此行,不明此理。更何況修得這些道法,本該回饋世間,在下此行義無反顧,懇請三姑勿棄!”方佔水在一旁聽了也湊上來說話:“三姑,不如就帶上松雲大哥一起吧,這道門中人肯入凡塵的本就不多,難得碰上像松雲大哥這樣有情有義的。”初辰此刻對陳松雲的印象也好轉了很多,便幫着他二人附和。三姑見衆口一詞,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應了下來。於是乎,四人一行,向羅豐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