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往生道結 >蓮花之禍 42。蓮花再現
    入得帳篷中來,方佔水明顯感到渾身發燙,似有萬千真火灼燒。帳篷內一片通紅。方佔水感到自己飄飄忽忽,連路都在抖動一般。他微閉雙眼,稍作休息,後又緩緩睜開。果然不出所料,此時這裏的小小世界已經大不如前,看不到帳篷的篷布,只有連綿的高山溝渠。

    方佔水看到一處山崖上印有幾個紅色大字:八寒八熱,大小紅蓮。方佔水心下一震,經過前一次經歷,早已猜到了八九分。傳說陰間地府有四大地獄,分別是八寒地獄、八熱地獄、近邊地獄、孤獨地獄,其中每一個大地獄又細分爲數個小地獄,包括大紅蓮和小紅蓮。當下這八個字不正應着地獄所在?

    他越發不明白,這修羅教的這個儀式怎麼會跟地獄搭邊?現在究竟是真的來到了地獄還是修羅教施的什麼障眼法?如果真的元神被引着來到地獄,那麼這個所謂的修羅教恐怕是手眼通天,地府重地居然可隨意出入,當真不可思議。

    隨即,方佔水聽到身後一陣慘叫,嚇得他連忙回頭。眼見遠處高山之上有滾滾岩漿順山而下,跟自己一起進來的一個同伴被滾燙的岩漿吞噬,哀嚎不止,甚是悽慘。

    那位同伴在岩漿中撲騰着掙扎起來,渾身潰爛,搖搖晃晃往前走。方佔水看在眼中,啞然失聲。他知道很快就會從這裏恢復過來,但是眼下的場景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突然,隨着渾重的腳步聲傳來,剛剛在第一個黑色帳篷中出現的鋼叉男子又出現在面前。此時這個赤身男子手中所拿已經不是之前的鋼叉,而是一個大瓢。只見這個赤身男子小跑着過來,抓住剛剛被岩漿吞噬的同伴,粗魯地擰起來,撬開嘴,用手中的大瓢順手就地取了一瓢岩漿灌入其口中。那位同伴渾身顫抖,抽搐了幾下,便倒地不起。方佔水想大聲呼喊,但是咽喉像是被掐住了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不多時,剛剛倒地的那位同伴又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如同醉酒一般。方佔水知道他的眼睛耳朵已經被灼燒地徹底壞死,外界的一切都如同跟他斷了聯繫,整個人就像無頭蒼蠅一般。

    那人剛走沒幾步,赤身男子又上前來,撬開他的嘴,又灌入一瓢岩漿。如此反反覆覆,看得方佔水涕淚縱橫。地獄當真恐怖如此,若不是今日親身所歷,實在想都不敢想。

    突然,一陣狂風吹來。方佔水被吹倒在地,繼而聽到呼嘯山風就在耳邊作響。方佔水雙手捂頭,久久不敢擡起。半晌,漸漸沒了風聲,方佔水緩緩擡起頭來,定睛一看,渾身打了個冷顫!一陣風后天地反覆,剛剛還熾熱熾熱的世界,此時竟然天寒地凍!

    方佔水顫抖着站起來,腳下一滑,一個趔趄又重重摔在地上。此時,天地之間處處都透着徹骨的寒冷。方佔水禁不住渾身打顫,話都說不出來。

    “嘣—”一聲清脆的聲響,方佔水回頭一看,發現剛剛被岩漿吞噬的那位同伴從頭及腰開了個巨大的裂口,那人張大着嘴想喊卻喊不出來,方佔水知道這是因爲他的咽喉已經被岩漿灼燒壞死,無論如何都是發不出聲的。

    “噼噼啪啪……”那位同伴周身上下開始陸陸續續開裂,像是放鞭炮一般。方佔水看得渾身發麻,扭過頭去實在沒有勇氣繼續看下。

    不多時,方佔水沒有再繼續聽到聲響。他緩緩轉過頭來,心中撲騰不止,他不敢想象自己即將看到的將是怎樣一種景象。

    “啊……”方佔水再也控制不住,大聲喊叫出來。因爲他看到的眼前情景已經超越了他恐怖的極限!方佔水連吼帶跑,絕望至極。剛剛的那位同伴本來經過岩漿的灼燒,已經渾身皮膚潰爛,通體血紅。現在經過這極寒之地瞬間冷凍之後,渾身開裂得不成人形。遠遠看去,就像一朵巨大的蓮花!紅蓮地獄,這原來就是紅蓮地獄的真意!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方佔水絕望地嘶吼,這裏的一切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哭喊着、撲打着、翻滾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多時,天空漸漸亮起,周圍又恢復如初。剛剛的地獄景象已然消失,但是方佔水內心的恐懼仍然纏繞不去。他一直在抽噎着,肆無忌憚地痛哭。許久,方佔水漸漸平復下來,他摸了一把眼淚,顫抖着站起身來,發現周圍的同伴們還在地上打滾哀嚎。

    這時,後門的布簾再次被拉開,有個道士立在門前,看着帳篷中的衆人,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人們逐漸平復,道士才招手示意衆人出來。

    方佔水呆若木雞,僵硬地走出帳篷。還沒來得及跨出門,身後便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緊接着有一個同伴哭喊着跑走了。方佔水知道,這又是一個心理崩潰,中途退場的人。那位道士目無表情,怔怔地看着方佔水,半晌,問了句:“是否還要繼續?如果此時退出恐陰煞之氣纏身,後果自負。”方佔水抖擻了一下精神,鄭重地點了點頭,一字一頓的說道:“誓死不退!”那位道士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順手一指遠處的另一個帳篷,說道:“這次,無人引進,請自行前往。”

    方佔水先是一愣,繼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朝着道士所指的方向走去。

    來到帳篷前,方佔水不禁又打起了退堂鼓。經歷了前面兩個恐怖至極的場景,他不敢想象這裏面等待自己將又是怎樣一種情境。他朝口袋摸了摸,想掏出跟煙來拖延幾分鐘。但是摸遍上下,啥也沒找到。方佔水無奈地搖了搖頭,搓了搓手,又在原地跳了兩下,給自己打氣說道:“菩提無樹,明鏡非臺,一切亂象,皆有心生!”言罷,挑開門布,鑽了進去。

    方佔水進來之後,先是閉上雙眼久久不敢睜開,他想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時間。但是剛一跨進來,就有一種莫名的悲涼侵佔了整個身體。這種感覺難以描述,彷彿身上每個毛孔中都透露着悲傷,一時之間,方佔水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方佔水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自己無論如何都沒預料到。這裏是一望無際的荒涼,沒有水、沒有草、沒有風、沒有樹,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只有一眼望不到頭的荒蕪。

    方佔水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他既不知此爲何處,也不知自己要去向何處,只是感到心中反反覆覆交替的痛苦與悲傷。走了一陣,方佔水發現這裏像是所有都凝固了一般,既不見任何活物,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這個世界都是陰沉沉的灰黑色。方佔水不禁頭皮發麻,他很害怕自己會迷失在這片荒涼中。

    走了許久許久,周邊仍然什麼都沒有。方佔水放慢的步伐,他感到口乾舌燥,想停下來喝口水,但是這裏連一滴水的痕跡都找不到。方佔水感到很絕望。他四下尋找,找了很久,像是迷路了一樣,沒有邊際,沒有方向。

    這時,方佔水看到遠遠的地方坐着一個人,是一個女人,長髮披散,盤地而坐,一動不動。方佔水像是看到了希望,興奮地手舞足蹈,朝着那個女人的方向追尋過去。

    方佔水感覺自己一直在跑,可是眼前的那個女人還是在那裏,既追不上也丟不了。方佔水很痛苦,但是他停不下來。慢慢的,慢慢的,方佔水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悠悠然有聲音傳來,像是有人在吟詩:不是等閒相誑惑,一失人身難再得;善根微細惡困多,地獄阿鼻無間隔!

    方佔水聽得真真切切,猛一擡頭,忙循聲望去。背後走來一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佝僂黑衣人。方佔水一個激靈,此人正是那位神祕人!這個神祕人佝僂着身子,慢慢悠悠朝着方佔水走來。

    方佔水連忙坐起來,他本想上前打招呼,可是轉念想到此處非同尋常,不敢輕舉妄動,便立在當場,怔怔看着那人走來。只見那位神祕人伸手一指遠處坐在地上的女子,說道:“那是一朵蓮花,已然成爲這無間地獄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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