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往生道結 >蓮花之禍 83。尋找馬平都續
    謝老頭抱着雙臂,仰頭靠在後面椅子上,長長地吐了個菸圈。顯然是正在努力尋找着辦法。初辰和三姑都不敢打擾,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這時,一直縮在牆角的方佔水冷不丁冒出一句:凱烏穆啊尼亞!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着實嚇了衆人一跳!謝老頭一個哆嗦,菸灰撒了一身。他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打。初辰滿懷歉意地起身,一邊道歉一邊向方佔水走去。“不好意思,謝同志!我哥哥精神有點問題,經常胡言亂語,請謝同志不要介意,實在對不住了。”說着,初辰從口袋中掏出一隻手絹,幫着方佔水擦掉滿嘴的哈喇子。三姑也頗顯得有些尷尬,站起身來侷促地看着謝老頭。

    “不不不,不礙事,”謝老頭左手夾着煙,不停地朝着初辰擺手,右手還在撲打着自己沾滿菸灰的制服,口中說道,“不礙事,不礙事。”然後滿臉狐疑地走向方佔水。

    初辰見謝老頭走來,更加顯得窘迫,口中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謝同志,您坐您坐。我這個哥哥精神有點問題,讓您受驚了。對不住對不住。”謝老頭沒有理會她,徑直來到方佔水身邊。他瞪大眼睛盯着方佔水,足足看了半分鐘,愣是眨都沒眨一下!

    三姑見狀,轉過身來,目視着眼前奇怪的一幕。初辰則一動不動待在旁邊,顯得有些不安,雙手來回互相摩挲。

    謝老頭突然開口說道:“兄弟,你剛剛說的話能再重複一遍撒?”初辰趕緊又來道歉:“謝同志,我哥胡亂說的,您別當回事……”這次是三姑大手一揮,打斷了初辰。她本能地意識到方佔水口中的這句看似胡言亂語的話可能另有其義。

    等了半晌,方佔水縮在角落裏,眼神迷離,充滿畏懼,始終沒再說一個字。謝老頭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突然,身後再次悠悠傳來同樣的聲音:凱烏穆啊尼亞。謝老頭一個激靈,再次轉身,緊皺眉頭上下仔細打量着方佔水。

    良久,謝老頭重新坐回位子上。他看着三姑問道:“到底弄撒子嘛?你們什麼來頭?”三姑被問得不知道怎麼回答,站在當場一言不發。謝老頭把手壓了壓,示意三姑坐下。初辰也回到位子上坐了。

    謝老頭看三姑和初辰不說話,便率先打破沉默,壓低聲音說道:“你們要找的這個苗人會蠱術撒?”三姑聞聽此言,渾身一震!她不知道面前這位看上去來邋里邋遢的老頭究竟有什麼神通,居然能夠一下子點破其中玄機!

    出於謹慎,三姑還是沒有說話。謝老頭看出了她們的心理,又點上一支菸,呵呵一笑,說道:“剛剛那位小兄弟說的是苗語嘛。”初辰瞪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她深知方佔水雖然有些文化,英語倒是能說些,但是這苗語是斷然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謝老頭又開口說道:“我在此地生長五十來年,見過苗人無數,打過交道的也數不勝數。雖然絕大部分苗人已經漢化,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熟苗】,但是多多少少都會說一些苗語。我老謝沒啥子本事,唯獨對人文地理情有獨鍾,自小喜歡與不同的人打交道,對這苗語也稍有了解。剛剛那位小兄弟說的苗語翻譯過來就是兩個字:財富!”

    財富?聽到這兩個字,三姑渾身一顫。她很自然地聯想到在王德昭的別墅裏,那滿滿一箱子的黃金和大團結。再一細想,方佔水那天從樓上下來,手中拎着的正是這隻裝滿黃物的箱子。難道是王德昭在這箱子裏面做了什麼手腳?三姑不由得眉頭一皺,本以爲這事到此了結,從此再無瓜葛,但是這王德昭心思縝密,此事恐怕沒這麼簡單。初辰突然恨恨地罵了一句:卑鄙!顯然,她也料想到這事必然與王德昭脫不了干係。

    謝老頭再次打破了二人的思索,說道:“老謝我猜的如果不錯,這位兄弟應當是中了蠱,你們此次要找的這位苗人莫不是要爲他解蠱撒?”三姑聞聽此言,知道眼前這位老頭或許有些本領。既如此,就不用再刻意隱瞞了。於是她承認方佔水確實中了蠱,只是苦於自己對蠱術毫無瞭解,只得求助高人。

    謝老頭目光突然冷峻起來,問道:“你們是咋知道他中了蠱撒?”三姑回道:“我們住在農村,很早就聽村裏的老人提及蠱的傳說。我兒年輕,之前並無任何不適,來到此處後突然失了心智,似與老人說的中蠱現象類似。再加上此地苗人衆多,蠱術多在苗人中流傳,故有此猜測。這個馬平都確實是家中老人託付我等前來尋找,恰巧他又是苗人,所以此人我等勢必要找到,一來了卻家中老人心事,二來我兒或許可有一救。”

    謝老頭把身子前傾,眯起雙眼盯着三姑,嘴角抽搐了幾下,沒有說話。顯然,他對這個勉強的回答似乎並不滿意。三姑修道多年,本就不會騙人,但是此次前來的目的並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再加上此時此刻她所面對的是一位警察,如果說一些怪力亂神的話題只會徒增困擾,於事無益。三姑只得默然地低下頭不去看他。

    謝老頭沒有再咄咄逼人。他重新靠在椅子上,說道:“蠱術由來已久,之所以在苗疆之地能夠發展壯大,乃是因爲雲貴之地多山川茂林,百蟲集聚與此。苗人本就有自然崇拜,故而漸漸自成一派術術。後經過多代人的演進與改變,其中許多精髓被中醫汲取,繼而流傳。比如中醫之中的以蠱易容之術,便是用蠱蟲啃噬人的面部骨骼,繼而改變臉部結構,再配合中醫藥理之法,便可改頭換面,以假亂真。”談及此處,謝老頭似乎有些得意。的確,在不懂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學識,本就有至高的成就感。

    初辰聽得津津有味。謝老頭繼續說道:“但是現在的蠱術已經與之前大大不同。首先是常人的認可程度大不如前,認爲這是一種迷信。其次,當代人的物質追求已然蓋過了對這些枯燥文化的傳承。所以現在學習蠱術的人越來越少。如今的蠱術只有在一些生苗地區依然默默流傳。”

    說到此處,謝老頭打住了話頭,現場安靜了一陣。突然,謝老頭話鋒一轉,嚴肅地看向初辰問道:“你剛剛爲何會提到本地賓館死人的事情?”

    這一問,來得既突然又直接。初辰毫無準備,一下子被問得臉色鐵青,憋得說不出話來。不待初辰回答,謝老頭繼而又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這一次,謝老頭沒有帶出他那重重的當地口音,語氣中也透露着不容反駁的咄咄氣勢。

    三姑見初辰憋屈的樣子,代她答到:“謝同志,是這樣的。我們三人來到此處尋人,因爲手中拮据,便挑了一處便宜的賓館入住。中間因爲有事外出幾日,回來後本打算還要再重新入住,但是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便打消了念頭。故而纔有之前的疑問。冒犯了謝同志,還請勿怪。”說罷,三姑拱手行了個禮。

    謝老頭沒有吱聲,默默聽完三姑所言後,又點起了一根菸。他抽了幾口,彈了彈菸灰後說道:“這案子是個大案,市裏面高度重視。我們小小縣城已經難以招架。現在案件的所有卷宗已經全部移交到市公安局,這裏縣派出所的大部分警力也都隨卷宗支援公安局和配合公安局封鎖了那個賓館。所以,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多嘴。”

    初辰一聽,猶如晴天霹靂!賓館被封鎖了?可是昨晚三人還在賓館入住,除了那位張言武,半個人影也不曾見到!難道是剛剛封鎖的?初辰問道:“敢問謝同志,你們什麼時候封鎖的賓館呀?”“當然是一接警就封鎖了,第一時間保護現場,這是基本的常識。”

    初辰愣住了,她看看三姑,發現三姑表情也是異常嚴肅。謝老頭見到情況似乎有些反常,意識到這兩個人可能知道些內部情況。他開口說道:“二位,這樣如何?我先陪你們找到你們要找的那個苗人,畢竟救人要緊嘛。條件是事情了結以後,你們配合我們警方調查賓館案件,如何?”三姑看了謝老頭半晌,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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