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又把最後一口麪包和着牛奶嚥下,胡牧陽開始細細琢磨。昨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母親只順便提了一下這菸袋鍋子的事情。所以現在只知道它叫做“焚天槍”,是胡家話事人的身份象徵,但除此之外便一無所知。
胡牧陽十分不解,手中這一杆將將小臂長短的菸袋鍋子,怎麼會被叫做“焚天槍”這般霸氣。
反正今天本來就是週日,也沒什麼安排,不如就走一趟地質大學,權當散心了。況且,說不準丘凌這位神乎其技的老師真能知曉一些關於這“焚天槍”的祕密呢。
做出決定之後,胡牧陽同樣以語音的形式告訴丘凌,自己將會帶着菸袋去拜訪赫銘教授,讓其幫自己引薦一下。對方畢竟是國際知名的大教授,又備受丘凌推崇,所以自己把姿態放低一些準沒錯。
在若溪留下的便籤裏,她說自己把車開走了。所以胡牧陽此時只能出門打車去往地質大學。
坐進出租車,沒有理會司機師傅自來熟的滔滔不絕,腦袋裏一直琢磨着昨晚獲知的種種祕聞。
其中比較疑惑的一個問題是,那柚燕藤真人把完整功法現世的重擔傳於胡黃柳白灰五位靈物。而作爲交換,便將它們收爲自己的正式弟子,傳授對應的五行功法,助其修行。可這樣一來,那五位修習了功法的靈物,可就成爲了實打實的靈脩者!柚燕藤真人就不擔心,自己的番這操作會成爲下一次人靈大戰的導火索麼?
而當胡牧陽將這個疑惑提出,還是其母袁煒爲其解惑道:“可能之前你四叔沒說清楚。咱們修靈者和靈脩者並非就是天生敵對,只不過靈脩之屬種類繁多,且大多提倡尊崇本性,不喜羈絆;而修靈者皆爲人修,相對明事懂禮,更趨向道法自然。然而這都是兩兩相對而言,絕非定數。修靈者當中也有很多走了極端術數之人,更別說還有那些覬覦着完整功法的老傢伙;靈脩之中也不都是惡人,很多修出靈智的動物,都會感念上蒼有教無類,從而更加勤勉的修行,並不會敵視修靈者,更不可能傷害普通百姓。是以老君收功法,立靈璧,制衡雙方,不至一家獨大。”
見胡牧陽點頭表示理解,袁煒繼續說道:“至於柚燕藤真人,傳道於靈物實屬無奈之舉,但其並非沒有留下限制。五大家族得到的功法,無論是咱家的‘無名火’還是你四叔家的‘萬木春’,其實對於修行都有嚴苛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人靈合修!”
胡牧陽聞言一驚:“人靈合修”!
袁煒點頭正色道:“柚燕藤真人實屬天縱奇才。這人、靈二者,雖都以提升靈力作爲修行目標,但方法卻是截然不同。修靈者需勤練功法夯實體內靈力,功法越強大越完整,其提升靈力的速度、品質也會越強;而靈脩者往往靠積累日月精華促使厚積薄發,雖也能修習人類功法,但以此升靈的速度卻遠遠比不上自身天賦。畢竟絕大多數的功法都是由人修前輩所創,其運功方式以及靈力調轉皆是爲人所用,對於靈脩本體來說自然事倍功半,難點重重。而且,之所以許多靈脩者會選擇幻化爲人形於世,便是希冀着此舉能夠瞞天過海,以人修之功法提升自身實力。千百年來,雙方的修行方式始終如此,從未改變。然而柚燕藤真人卻偏不信邪,他始終認爲修習功法一事不應由修靈者獨斷。所以窮其一生,不斷鑽研,終於創造出一門人靈合修之術,察瑪!”
袁煒此時狀態,像極了之前白羽提起“子午陰陽陣”最末篇時的激動,想來確是真心敬佩這位柚燕藤真人了。
只聽她自豪的說道:“這‘察瑪’一詞,原本單純就是指代柚燕藤真人所創之術法。但傳至唐末宋初年代時,卻被金朝女真族中的頂級薩滿發揚光大,甚至直接將其奉爲‘國術’。然而到了今天,滿漢兩族文化早已相互交融,那曾經名動天下的‘察瑪’也被音譯爲現今東北地區頗有名氣的‘出馬’了。”
胡牧陽聽到這裏微微皺眉道:“既然有這樣的捷徑可走,那爲何‘出馬’一詞只流行在東北區域,其他地方的修者難道就不清楚這人靈合修的好處麼!”
袁煒聽到問話,笑着搖搖頭道:“事實上,除了極少數種羣之外,基本不會有人能夠真正掌握這一祕術的精髓。只因這術法雖妙,但卻要求人靈雙方必須高度同心,簽訂血契。否則靈脩附身後想佔據人修體魄,人修被附身後貪圖靈脩功力,雙方尚未對敵便先自相殘殺,這‘出馬’豈不就成了笑話!所以,五隻靈物經柚燕藤真人傳道後,一邊勤勉凝聚靈力,一邊也在不斷尋找可與自己簽訂血契之人。這血契也是柚燕藤真人爲‘出馬’之術所專門設下,其厲害之處在於,雙方自願簽訂之後,無論哪方稍生異心,則約定雙方同死!故而鑑於這極爲苛刻的修習條件,五隻靈物足足找尋了數百年,這才選定出五位心性純良、且願意相信它們的人同修‘出馬’之術。多年後,術法大成,五人五靈自此開山立派,揚名寰宇。”
此時胡牧陽正沉浸在“出馬”之術的神奇時,他所坐的出租車已經來到地質大學門口。
用手機掃過二維碼付款,臨下車時胡牧陽竟鬼使神差的對司機師傅問道:“你聽說過‘出馬’麼?”
脫口而出之後,胡牧陽就萬分後悔了。從昨晚到現在,腦子一直處於混沌狀態,“出馬”這種事情在修者來看算不得什麼祕密,可對於普通人來說卻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自己在車裏一直琢磨這事倒是無妨,可怎麼就能直接說出來了呢!
本打算快步下車逃離這裏,不想手臂卻被司機師傅一把攥住了!
這一刻,胡牧陽汗毛盡立!
故作鎮定的看向這位出租車司機,心中實則大亂不已。這可真是禍從口出,難不成這司機師傅會是一位大隱於市的修者?或者說,他跟本就是與石歧老人一夥兒的,專門負責盯梢,只是沒想到被自己無意中識破,這便要痛下殺手斬草除根了麼!
驚愕的目光掃過,只見這司機師傅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帶着一頂黃色鴨舌帽,微低着頭,看不清正臉模樣,可這股氣息絕對常人難及。只聽他緩緩說道:“來這的一路上,我就看你情況不對。目光渙散,神情萎靡,始終皺着眉頭不言不語,肯定是心裏有事。怎麼樣,終於忍不住了說出口了吧!”
胡牧陽頓時心思急轉,顧不得此刻正在喧鬧的大學校門之前,便要擡手施展“無名火”,以求自保。
不想那司機師傅繼續說道:“你這年輕人雙眼迷離,眼袋浮腫且黝黑下墜,心事重重又不願開口聊天。看着雖有幾分斯文,可張嘴便是些封建迷信。嘿嘿,老哥我閱人無數,一看你這狀態絕對就是夫妻感情不和,缺乏愛情的滋潤吶。”
說着話的功夫,司機大哥先是四下瞄了一眼左右,才從衣服內襯中摸出一張卡片,鄭重遞交給胡牧陽。
“啊……”
“不用裝了,都是老爺們兒,哥也是過來人,都懂,都懂。剛給你的這張名片務必收好,否則後患無窮。切記,切記。”
滿臉尷尬的胡牧陽手裏捏着一張光華豔麗的名片,站在地質大學校門口,腦子裏始終重複着司機師傅臨走前的話:與其信那些沒譜的出馬仙,不如讓自己實際的放鬆一下。都是新來的女學生,保證讓你樂不思蜀再無煩惱……
圍巾末端的毛線跟腦子裏的思緒一齊在冷風中凌亂着,此時胡牧陽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涉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