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狸卻在此時開口道:“伯母,哥哥所言確實,我可以證明。剛剛我不是已經跟您說過了麼,哥哥帶我返家的路上,遇到一處碩大的陷阱。阿狸沒經驗,差點掉入,虧得哥哥手疾眼快,託了我一把,雖然……雖然……但好在借了哥哥的力,阿狸纔沒有身陷其中。不過也正因如此,摔了身子,弄得滿身滿臉的泥土。哥哥恐是去尋我,所以才迷了路,丟了擔子。”
啊……啊?
看着啓民張大嘴巴的樣子,婦人更加氣道:“堂堂男子漢,卻不如人家小姑娘沉得住氣。阿狸已經把你的豆腐擔子帶回來了,你現在去磨坊認真反思,明日出攤之前來向我解釋。”
說罷,用眼神示意阿狸不要理他。
阿狸偷偷對啓民吐了吐舌頭,便又跟婦人開始討論針腳的走向去了。
啓民愣了一陣,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間,沒有脫衣服,直接提出一桶冰涼的井水當頭澆下。皮膚受冷,激起層層疙瘩,但他的心卻難以平靜。
坐在石磨旁邊的矮凳上,啓民一遍遍問自己,這一切的真實性。
忽然,一個聲音從頭向下:“還琢磨呢?”
啓民的身體明顯震晃一下,不過這次他卻沒有更多的動作,只低着頭僵硬道:“你…到底是誰?”
阿狸輕輕摸着自己的耳朵,輕聲道:“我就是我啊,我是阿狸。”
啓民擡起頭,雙目泛紅:“如果你要殺人甚至喫人,選我就好,請放過我的母親。”
阿狸玩味道:“呦,現在不怕了?”
啓民搖搖頭:“怕,但我不會再跑了。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喫掉我之後,就離開罷。”
說完,啓民閉上雙眼,緊咬牙關,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樣。
意料之中,香風撲面,這是阿狸已然把頭湊過來了。
意料之外,臉頰稍溫,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好像貼過一片嘴脣……
啓民慌張睜眼,卻見阿狸已經站起身體,手指交叉翻着向上拉,嘴裏發出長長的“嗯”。
這是在…抻懶腰?
阿狸看了他一眼,笑聲糯道:“別瞎想了,睡覺吧。”
剛剛,那個白狐狸妖怪,是不是親了我一下?
剛纔那一下,是什麼意思呢?對美食的欣賞?或者她…不會的不會的,吳啓民你是不是瘋了,大難臨頭竟然還在琢磨這些!
算了,睡覺睡覺,反正看她現在的意思,應該還沒有滅口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啓民就在這種翻來覆去的情緒中,緩緩睡去。
次日一早,啓民睜開眼睛,望着已然全亮的天空怔怔出神。以往這個時間他已經磨好了豆腐,踏上去往集市的道路,但此刻他卻沒有任何着急的樣子。
也是,也許命都快沒了,還琢磨什麼賣豆腐。
沒多久,遠處忽然傳來聲音:“既然都醒了,還不快起,非要睡到日上三竿不成?”
不用擡頭,啓民便知道這是阿狸的聲音。只是現在的他,一無懼怕,二沒心思,所以根本沒反應。
阿狸等了片刻還沒見人,便快步走近,皺眉道:“你個悶葫蘆還耍上性子了?說,是不是想賴賬?”
爲了不讓屋中母親擔心,啓民想想了說道:“小姐又何必戲弄與我,您有那般神通,又怎會在乎我這散碎銀錢?況且此時已然天明,即便我現在就起身,待磨好豆腐也近午時,卻是趕不上集市了。”
不過阿狸倒是笑道:“就知道你想偷懶,瞧瞧吧,豆腐已然做好,只等你去兜售了。”
啓民坐起身,搖頭道:“還要騙我做甚。昨夜至今我始終在睡,根本沒去做豆腐,又如何說已然…怎,怎麼回事!”
卻是他在說話的時候,不經意間瞥了邊上的石磨一眼,其旁正立着他的豆腐攤子,此時的的確確碼着一層白花花的嫩豆腐。
啓民指着豆腐結巴道:“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做的?”
阿狸雙手環胸,不屑道:“反正不是你這懶蛋做的。現在豆腐也有了,怎樣,現在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啓民使勁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阿狸卻笑着向前蹦噠,嘴裏哼唱着自編的歌謠:“小懶蛋,不起牀,太陽照在屁股上,羞羞羞,羞羞羞,腦袋迷糊直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