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請仙來 >第二十六章 鳥饞屍
    篤篤篤…

    馬蹄聲打破了靜夜,最後停在古來村的村口。

    剛下雨未乾的泥濘村口只有左右一菩提,一老槐樹撐整個村的門面。

    天色已黑下來,一輪彎月掛枝頭。

    “籲。”

    沈良下了從驛站花了一兩碎銀子借來的馬,牽着繮繩,另一隻手握着一閃一閃猩紅的鬼玉,四下去尋找最亮的方向。

    只是剛到村口,玉佩突然不再閃爍,安靜下來。

    似乎再也感應不到任何事物。

    夜風習習,沈良孤零零一人站在村口。

    難道被發現了?

    他只好收起玉佩,另謀其它出路。

    這枚在血罈子裏發現的養鬼玉,和傀面一樣,都能感應到同類鬼怪,只是不知爲什麼,一路跟隨氣息指引,出了江城十五里地,到了這江城外的村子就失靈了。

    這古來村裏,定然有詭異。

    沈良整理衣衫道袍,牽着瘦馬就要入村,剛走到老槐樹下,只聽幾聲哇哇的沙啞叫聲。

    擡頭一看,卻是隻碩大的黑烏鴉,在樹上喫着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叼來的無頭花公雞。

    紅雞血順着老樹皮噠噠流下來。

    這讓沈良想起了師父以前教誨的話。

    在民間裏有兩大邪門晦氣事:

    烏鴉報喪,竹子開花。

    如果出門進門,聽到烏鴉噪舌,七天之內這家人裏必定有人報喪。

    這叫鳥饞屍。

    烏鴉會一直徘徊在將死之人身邊,越聚越多。

    沈良眉頭微皺,這還沒進村裏就遇上這麼不詳的事,他開天目巡視周圍,但沒有發現異常,村子很平靜。

    他現在變得非常謹慎,任何細稍末節都要小心。

    槐樹上的烏鴉怪叫幾聲後,眨了眨白眼皮,低頭繼續貪婪的去啄食血淋淋的雞肉,喫的一嘴雞毛血。

    哇,哇…撲騰撲騰,烏鴉的聲音消失在靜謐的夜晚。

    “遊遊遊,走走走斬妖除魔我不發愁…”

    沈良唱兩句道歌走進村裏。

    很快,動靜驚起一片狗叫聲,不少早睡的村民家裏重新點起燭火,探頭去看發生了什麼,發現是個道士後,又回去接着睡覺。

    “道長,這麼晚了,如不嫌棄,進來歇腳吧。”

    不多時,就有一戶人家招呼他進去留宿。

    畢竟是個長相才俊的道士,到哪都會有人收留。

    “叨擾了,叫我良道士便可。”

    這是一戶寒酸破院,屋裏只有一個神采奕奕的精瘦青年。

    “咦?良道士,你手上拿着烏鴉幹什麼?這麼大,是在亂墳崗抓的吧。”

    沈良的手上,正握着一隻翻白眼的烏鴉脖子,個頭還不小。

    “沒什麼,只是隨手抓的。”

    呼啦!

    烏鴉身上燒起白焰,瞬間被燒成黑灰。

    一縷元炁被收進《請仙籙》。

    沈良暗中一楞。

    這村子好不簡單,連只烏鴉身上都有元炁,快成精了!

    看來,明天得在這村裏好好溜達溜達。

    “這有兩枚驅邪保平安符,全當收留在下的謝意。”沈良一邊拿出兩枚新畫的硃砂黃符,邊詢問青年,村裏有沒有什麼怪事。

    瘦青年石鐵,見了沈良的手段,當下保存好紙符,不敢怠慢:“最近咱們村每天都有人家丟失家禽,雞鴨鵝,甚至是豬狗,村裏人傳言說有山魁成精,夜裏摸進村偷喫牲畜。”

    沈良連連點頭,但也沒說什麼。

    鬼怪之事,很多都是傳謠,不好評說的。

    和石鐵聊了會後,沈良便被安排進了一滿是蜘蛛絲的小破屋裏,很是刻苦。

    因前常年在外風餐露宿,他對此習以爲常,謝過了石鐵這憨厚人,就在木牀上打坐修行。

    一縷縷金紅交織的元炁遊走經脈內,將他的臉龐變爲怪異的顏色。

    這從那隻厲害女戲鬼身上得來的元炁極爲特別,元炁就好像由原來的輕紗變成了石塊,用口訣修煉時進度十分緩慢,但有着滋養神臺心境的奇異功效。

    便是眉心的天目也比之前變得稍加燦爛了些。

    造化十一雷牢,初成。

    一夜時間,沈良都在修行,去啃這根難嚥的金紅元炁 “骨頭”,越修行精神越旺盛,氣血如狼似虎般吞噬充沛。

    雞鳴時分,已經是破曉。

    沈良呼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眼。

    聽石鐵說今日吉時,村裏有黃花閨女出嫁,村裏人都可以去蹭蹭喜事,喝酒喫魚肉。

    沈良倒是不在乎這個。

    紅白事見過太多,搶親的,詐屍的,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他一個道士還是喜歡清靜。

    他索性就在屋裏舒展筋骨,活絡經脈。

    直到吉時將近,村裏人估計都去探新郎官,他纔出門去,到處溜達溜達,找找那些丟失牲畜的人家。

    這村裏烏鴉報喪,卻撞上紅喜事。

    實在是詭異古怪!

    但終究,沈良在村裏丟牲口的那幾戶人家,都沒有發現到什麼異樣,守家的老人在門前牽狗曬太陽,很祥和。

    這戶人家,甚至還有個肚裏有喜的微胖婦人,根本就是香火喜事臨門。

    所發生的事,和烏鴉報喪完全反過來了!

    沈良穿着道袍晃悠了好幾回,也沒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最後終於放棄,只剩下新郎官家沒去看過了。

    他準備再去那瞧瞧。

    聞着硫磺硝煙味,很容易就找到了正在辦喜事的新郎官家。

    大院宅子掛囍燈,門口張燈結綵。

    沈良在無人注意之時,施個夢魘幻像掩人耳目,悄悄溜了進去。

    新郎官正在準備敬酒。

    老丈人不飲酒動筷子,親客是不能先喫菜的。

    咣!

    酒碗對碰。

    “咱們以後就是親家了!”

    衆人滿臉樂呵呵,撿筷子喝酒喫菜。

    可就在片刻之後,異變忽生!

    酒桌上的人吃了幾口菜後,面色突然變得青一塊白一塊,開始止不住的乾嘔。

    嘔…,嘩嘩!喝下去的是酒,吐出來的卻是腥臭的鮮血,而喫下肚子的菜,在嘴裏摳出來的卻是大塊的血肉、骨頭和打結的團團黑髮。

    所有人頭皮發麻,驚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老丈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滿臉淚痕和驚恐的眼眶。

    就連新郎官也在吐着。

    原本和睦的喜事,活生生變成一幕血骨宴。

    沈良看的忍不住登登後退幾步。

    他見過搶親的,出門就病死的新郎官,還有冥婚,但眼前的這驚悚之事,還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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