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識到情況不對四處找人,最後在一個偏僻的巷子找到了她。
“清樂?”
她披散着頭髮,她看不太清,直到縮在角落哭泣的女孩擡起頭,眼眶紅腫,“知知。”
宋知抿緊嘴脣,把衣服脫下來給她裹上,“怎麼了?謝淵去哪了?”
“知知……”歐陽清樂緊緊抱着她哭的失聲了,嘴裏一直含糊不清的說,“我殺了人,我要自首。”
她太清楚歐陽清樂是什麼樣的人,強行處理屍體帶她離開只會讓她痛苦悔恨一輩子,哪怕根本不是她的錯,可是對錯,從來都沒有特別的定義。
歐陽清樂的行爲屬於正當防衛,宋知可以確定不會被判刑才把她偷偷送到警局,她在錄口供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等她說完去休息室,宋知趁倒水的空隙去看了張翎的屍體。
然後,就是謝淵看到的樣子。
“樂樂,這不是你的錯,別鑽牛角尖。”都是他的錯,要是他按照約定中午就回去找她,她就不會過去找他,謝淵恨自己爲什麼要自作多情救人,他會恨自己一輩子。
“就是我的錯,阿淵,是我殺死了他,怎麼辦?我是不是很髒……”歐陽清樂悲痛欲絕,說話語無倫次的,瞳孔渙散。
“樂樂,我也殺了很多人,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她接着說,像是突然鎮定下來,哭聲漸止;“阿淵,我身體裏,住着一個魔鬼。”
謝淵頓時有點頭皮發麻,因爲這不像歐陽清樂會說出來的話,他一度認爲是自己的錯覺,圈着她的肩膀附身對着她的下脣吻了上去。
他的吻輕柔的跟棉花似的,一點一點把她吞噬的一寸肌膚都不剩。
歐陽清樂無所適從往後退,謝淵把她帶回來,擁入懷中,滾燙的溫度席捲,她不可抑制發出了零碎的嗚咽。
謝淵的安撫起了作用,歐陽清樂哭累了,靠在謝淵胸口很快就睡着了。
宋知輕輕敲了一下門進去,謝淵看向她的目光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和警惕。
她不以爲然,靜靜地靠在旁邊說;“張翎是死於喉部窒息。”
以歐陽清樂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對一個成年男人鎖喉,不是她自己,那就只能是有人出手相助。
“送清樂的那個女的也有問題。”
那條路是近路沒錯,但在護理期,道路狹小,四周空曠,要是堵車高峯會比主路還要慢,她也是抱着賭一把的心態走了那條路。
“嗯。”
宋知的視線落在歐陽清樂身上,有件事雖然沒太有必要,但她還是想說,“清樂沒有被強迫,如果你因此心裏有疙瘩對她不好,搭上我這條命哪怕到了陰曹地府,我也不會放過你。”
謝淵沒有說話,安靜的看着懷裏的歐陽清樂,下巴抵着她,抱的很緊。
他怎麼捨得。
宋知前腳剛走,蘇庭舫就到了,他先去休息室看了歐陽清樂。
歐陽清樂醒了,不哭不鬧不說自己殺了人,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像易碎的陶瓷娃娃一樣,一陣風都能把她吹散。
“十五……”她的聲音很啞,像是從聲帶撕扯出來的。
有的時候,小孩子的安慰比任何人都要有效果。
十五被周江城教成了小暖男,安慰人有模有樣的。
“乾媽,我給你糖,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好。”兩行清淚落下,不留痕跡砸在了謝淵手上,燙的驚人。
糖果是蘇庭舫路邊超市買的,十五吃了一顆,剩下的都給歐陽清樂。
歐陽清樂的情況漸漸有所好轉,蘇庭舫把謝淵叫出門口,把門帶上。
他臉色凝重,“這件事不管是不是清樂故意其實她都可以摘除乾淨,只是有人在網絡上散播了一段視頻,視頻現在已經被刪了,但是播放量已經超過了七千萬,對方設這個局,就是要讓清樂身敗名裂。”
死個人在雙燕市不是什麼稀奇事,偏偏碰上警局改革,如今這件事被無限放大,他們要是袖手旁觀,那就直接告訴所有人雙燕市警察的無能。
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是死局,不論是張翎得逞還是歐陽清樂失手殺人,她都無法全身而退,顯然是提前設計好的。
謝淵的眼眸迅速染上強烈的殺意,指尖泛白。
歐陽清樂出事,最大的利益方無疑是歐陽家族的人,如此一來,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把歐陽清樂這個正主踹出局,他們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坐收漁利之利。
歐陽家族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老謝,你先別衝動。”蘇庭舫認真道,“清樂爲什麼自首你會不明白嗎?因爲她相信,因果報應。”
“你現在要是一時衝動出去把人殺人,你只會讓她活的像個笑話,你會讓她這輩子都頂着殺人犯的頭銜,你會讓她這一輩子都活在自責痛苦之中,謝淵,你敢賭嗎?”
歐陽清樂就是溫柔本身,她堅強也懦弱,強大也卑微,即使這個世界對她麻木不仁,但她仍然心懷慈悲。流言蜚語是世界上最毒的冷箭,不刺在自己身上永遠不會感覺到疼。
是以,他不敢賭。
謝淵眼睛裏的恨意多的溢出來,稍頓,他鬆開緊握的拳頭,閉眼妥協。
蘇庭舫見他冷靜下來,繼續說;“網絡上流傳的視頻有斷章取義的嫌疑,如果按照清樂說的,張翎不懷好意,基本可以洗清嫌疑。”
“嗯。”
“張翎的實踐報告顯示只有清樂一個人的指紋。”
也就是說,人是歐陽清樂殺得無疑。
謝淵不太相信,歐陽清樂的花拳繡腿還是他教的,她的力氣很小,提着稍微重一點的東西都能拿的氣喘吁吁,要說她會殺人,可能性爲零。
“你也別太悲觀,張翎的不軌行爲是事實,有這一點,清樂就不會被判刑,好了,你帶她回去好好調整。”
“嗯。”
蘇庭舫還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卻什麼也沒說。
如果,謝淵當時沒有留下來救援,他就已經回去找歐陽清樂了,興許就可以避免很多問題。
他肯定也是這麼想的,深深的自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