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場戰役,已經快到終點了。
就差一點。
一點點。
“顧醒,對不起,我真的沒想過會變成這樣。”
顧醒雙目通紅,睚眥欲裂,他這一生害人無數,自私自利,可他獨獨沒有想過要害宋知,可是還是太遲了;“是我害了你一輩子,對不起。”
“不是的,不關你的事。”
“宋知知,騙我吧,騙我也沒關係,我真的接受不了。”
宋知嘴脣顫抖,全身都在哆嗦,過了許久也沒有開口。
她不想死,她很愛很愛顧醒,可她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是那個無所顧忌,無所謂,成日遊手好閒只會耍嘴炮的宋知。
“宋知知,這一次換我保護你,我來做你手裏的刀。”顧醒緊緊的把宋知擁入懷中,胳膊箍緊了她的後背按壓在自己胸膛裏,好像要把她揉碎拆卸入腹,將骨血徹底融爲一體。
他忘了過去發生的林林總總,唯獨沒有忘記愛宋知,可是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他自私,殘忍,天生不具備共情能力,他的心理醫生也無法解釋這究竟是爲什麼。
每當他慶幸自己活下來的同時,他又會發了瘋的想死,因爲他不能接受,沒有宋知的世界。他們明明也沒接觸太長時間,就好像認識了大半輩子。
宋知嘴脣貼着顧醒的頸脖,熱氣輕輕的撒進衣領裏,她聲音沙啞;“阿醒,原諒我。”
雙燕實驗基地。
晏知韞上次看見宋知哭,還是因爲顧醒中毒來跟她求情,時過境遷,她再次求她,是爲了活下去。
芯片的能力固然是錦上添花,但是對人體的傷害卻是致命的,從宋知偷偷購買芯片植入的那一刻起,它就會像毒品一樣上癮,每使用一次,對身體的傷害就越大,以至於宋知身體裏的異能外掛也未能抵擋住。宋知第一次植入,是在對付聯盟時,她那個時候不知道顧醒還活着,本身也沒有生存的慾望,故此不把生命當回事。可是後來使用的次數多了,她的身體越來越喫不消,每一次都要很長的緩衝期,除了晏知韞,無人知曉她到底對自己有多狠。
“媽,六年了......我好累......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做什麼都會讓他哭,可是我真的不想,我不想這樣的,我想活着......”
“媽知道,我的知知……”晏知韞眼眶泛紅,滾燙的熱淚從臉頰滑落,她輕輕拍打宋知顫抖的的後背,試圖安撫她又希望她把所有委屈和痛苦發泄出來。
“媽,我想回家,我想爸爸,我討厭雙燕市,我真的好討厭這裏......”
顧醒討厭,她也討厭。
“我不想往前走了……我好討厭這裏……”
“不走了,不想走我們就不走了,知知。”
忽地,她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用力推開了晏知韞,她坐在地上腦袋緊緊埋在了手臂裏,用力扯自己的頭髮,又或許是扯頭髮沒用,她開始瘋了一樣的自殘,狠狠的掐住了脖子,臉頰迅速充血,眼瞳像是要從眼眶裏擠出來,猶如瀕臨滅絕的野獸,暴躁又瘋狂。
“知知,放手,不要這樣......”
“知知!啊。”宴知韞驚呼一聲,額頭碰到了桌角,磕出了血,她竭盡忍着疼,用盡全力按下了警報燈。
顧盞和言愈都在不同區域的實驗室,聽到警報燈之後,顧盞負責阻止研究人員和保安進入晏知韞的試驗區,言愈帶着一夥人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配合十分默契。
宋知的力氣很大,十幾個人圍上去後迅速飛了出去,哪怕宋知沒有異能,後期訓練的成果也是不容小覷的,言愈扶地站起來,快速走到控制檯,開啓了防護網把宋知關起來,操控機械手在宋知後頸注射強效鎮定劑。
強效鎮定劑是專門爲知宋知研發的,開始是一週一次,之後藥效愈發不穩定,只能一天一次,這也還是宋知身體素質好,換做任何一個人,一天一次鎮定劑,沒多久身體就會垮,無一例外。
注射鎮定劑後,藥效在一分鐘內發揮了作用,宋知蜷縮在地上,汗水打溼了額角的碎髮,她像是沉睡了一般,就連呼吸也幾不可聞。
言愈鬆了口氣,過去扶起宴知韞,“沒事吧?”
“嗯。”她艱難的把涌出喉嚨的鐵鏽味嚥下去,語氣虛弱;“鎮定劑的作用已經是杯水車薪,起不了太長時間的作用,照這樣下去,別說是一年,一個月她都撐不下去。”
“你彆着急,知知的情況特殊,之前我們判定的時間只有一年,可是這麼多年了她還是撐過來了,我們是知知唯一的活路,在找到辦法之前,我們不能倒下。”
“言愈,如果真的到了窮途末路,我們只能實施最後的辦法,到那個時候,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好她。”
“你說什麼傻話,不會有這一天,你是知知的親生母親,你對她來說很重要。”
宴知韞掩面哭泣,“可是我們沒辦法了啊……我不想再看見我的孩子走在我面前……我真的做不到……”
言愈輕輕攬着她的肩膀,眸光閃爍不定,不作言語。
“媽。”
聲音是從身後傳出來的,是顧醒。
宋知在身體裏植入芯片的事情是從顧盞這裏透露出去的,有一次,他在顧氏集團內部調取芯片資料時被顧醒抓包,他看了資料,再聯想到宋知身上一系列的反常,自己就摸了個七八層,顧盞不說他也能查到實情,乾脆把宋知的情況都告訴他。
顧醒不信片面之詞,自己去找答案,最後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宴知韞沒想到他會出現,因爲他是顧鶴北帶大的,所以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牴觸,可是說到底,他還是蘇庭邪和雲暮雨的孩子,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她曾經患難與共的夥伴,加上宋知喜歡,她也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