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醒警惕觀察四周,着實搞不明白現狀,直到出去後,一路無阻,他握了一下被宋知緊緊攥住的手;“宋知知,你幹了什麼?他們爲什麼放我們走?”
“可能因爲,你太好看了。”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
宋知不以爲然,從口袋裏拿出紙巾,“低頭。”
“嗯?”他彎下腰湊近她。
宋知稍稍墊腳,高度平視下來,輕輕擦去他臉上殘留的血跡,深邃的眼瞳猶如一面鏡子,宋知勾脣一笑,溫柔喊他;“阿醒......”
“你傻了?”顧醒有點像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她,但很快又變得很柔和,還有點,無可奈何的意味。
“阿醒,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啊,希望下輩子,我們還可以在一起。”顧醒從傳統意義上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正常人,他的平均壽命有五百年,考慮到以後的科學技術,甚至可以更長,可是她是普通人,會生老病死,會離開他,她怕下輩子,就遇不到他了,那她會,很痛苦。
顧醒伸手擁緊她,他看不太清她的臉,但他能感覺到,她在哭。
“宋知知,你真是......”顧醒忍着眼眶的痠痛;“仗勢欺人。”
天光破曉,月光卻遲遲沒有落幕,半山腰上站着一對璧人,男人身上血跡斑駁,銀輝眷戀着他完美無瑕的容顏,勾勒出優美的臉部輪廓,埋在他懷裏瘦小的女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宋知並不柔弱,是今晚的月亮溫柔,顧醒也溫柔,所以她控制不住情緒,她這輩子,經歷了太多次生離死別。
兩年後。
顧醉八歲,臨近高考,周江城和顧醒一起把他伺候的跟祖宗似的,飲食睡眠有序進行,學習進度爭分奪秒,生怕顧醉拉下進程。
顧醒;“十五,去睡覺。”
“好。”
周江城;“十五,牛奶喝了。”
“好。”
十五喝完牛奶,雙手捧着杯子遞給周江城,乖巧懂事;“謝謝舅舅。”
“嗯。”周江城每次聽到他說謝謝就心口疼,雖然過去了半年,但是宋知離開的消息對他的還是打擊太大,以至於他變得沉默寡言,不太愛笑了。
“晚安。”
兩人同時對他投以微笑,十五抿了一下脣角,上樓睡覺,他那邊一關上門,顧醒像是斷線的木偶癱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洞的。
周江城心裏又何嘗好受,在宋知這件事上,其實他們都一樣,但是爲了十五,不得不讓自己看上去安然無恙,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肩,什麼也沒說。
該說的,不該說的,在宋知走之後都說了,多說無益,他們都沒有辦法逆轉註定的結局。
宋知是在中秋節之前走的,處理好燕尾區的事務後,她便退位了。
那天,舉國上下,所有人都覺得很遺憾,她從雙燕市頹敗,內亂走到現在整整八年,而今雙燕市是運勢鼎盛時期,她卻主動提出退位,就在所有人爲她感到可惜的時候,宋知提出要帶十五回去看宋君,那時她的身體已經接近極限了,但這是她唯一的遺憾。
顧醒和周江城蘇庭舫陪她一起回去,一家五口乘上了回南洲的飛機。
“十五給我抱。”
宋知輕輕搖頭;“不,我想多抱他一會。”
十五小時候她因爲公務忙沒時間抱她,她現在終於可以不管公事,雖然過去的遺憾補不回來,但是她還是想好好珍惜現在。
顧醒由着她,“要是累了我就叫我,嗯?”
“嗯。”她補了一句,“老公。”
最後兩個字把顧醒喊的心花怒放,他把毯子拉起來,蓋住十五的腦袋,然後附身吻上宋知的脣,很輕,像小雞逐米似的,溫柔繾綣。
“我愛你,宋知知。”
從南洲回來後,宋知第二天就送十五去上學,一路上笑的很開心,回來之後,她一個人上了樓頂的陽光房曬太陽,支開顧醒說要喫草莓,他站在門口,眼睜睜看着她無力垂下的雙手,哭的像個孩子。
人爲什麼不能一直活着呢?
這是顧醒至今都在思考的問題。
如果人又不只是人?
如果人的平均壽命能長一點?
又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