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沐從草習上爬起,輕笑着說道:“獄卒大哥,您行行好,可不可以給我換個乾淨的房間?”
“呸!”獄卒站着僅能伸開一隻手臂縫隙的木製牢獄外,噁心的啐了一口痰,“大老爺們,娘娘唧唧的,賣藝就算了,還忒不要臉的賣身,這下賣到將來帝后娘娘頭上去了,敢給帝君戴綠帽子,老實呆着,都算是帝君大發慈悲了。”
說話的時候,獄卒還是忍不住去看遲沐。
畢竟,坊間有傳聞,天下最好看的男花魁便是遲沐,有這個頭銜在,遲沐走到哪裏都是招眼的。
話又說回來,帝君的性子,天下皆知,拋去殘暴一項不說,就帝君護犢子而言,天下誰人不知。
這個遲沐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當着帝君的面招惹帝后娘娘,這傢伙還真是上趕着赴死。
遲沐尚未被送進宮裏來那會,他是青樓瓦舍最出名的男花魁。
當今時代,人們思想開放,拋開一部分不接受男性的人,對彎成蚊香的人來說,遲沐這相貌,便是赤裸裸的誘惑,
在他這個圈子裏,地位到了遲沐這樣的高度,錢財肯定不如名聲頭銜重要。
即便楚荒帝君縱容帝后娘娘,以未遂爲結論放了遲沐,那他揹着這樣誘拐帝后娘娘的頭銜,他名聲必是毀於一旦。
實在讓人想不通,遲沐到底在想什麼,敢冒這樣萬分之一可能性的險。
獄卒不明的打量他一眼,遲沐所有性情都擺在臉上,一副心甘情願爲愛赴死的大義凜然。
獄卒一駭,臉色木然,聲音也極爲波瀾的說道:“你這是什麼表情,都被關在這裏了,還不思其反,只能說你死有餘辜!”
遲沐卻笑着道:“這位大哥慎言,我知曉自己有過錯在先,帝君將我關在此地我也毫無怨言,我沒什麼好反思的,愛了便是愛了,何必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
聞言,獄卒大驚失色,連忙左顧右盼四處瞧着無人,這才冷哼一聲,又急忙上前,將冥頑不靈的遲沐又在手腳上分別捆了結麻繩。
遲沐也不做多餘的反抗,只乖乖伸出手來,任由獄卒將他栓的牢靠,也將自己人頭保的牢靠。
但就在這時,遲沐一轉身正巧看見了步錦笙躡手躡腳前來。
原本義正言辭的遲沐突然一陣心虛,看見步錦笙時,眼神下意識的便恍惚一剎那,適才默默低眸。
獄卒對步錦笙的前來十分驚詫,還不等緩過神來應承附和上幾句,步錦笙便頗懂流程的從袖袍中抽出一張大面額的銀票來,“拿好,出去。”
獄卒慌張看着步錦笙,又慌張看着銀票,媽呀,他這是吃了毒菇在犯迷糊嗎?
步錦笙不耐煩的將銀票塞在獄卒手中,警示道:“拿錢閉嘴,不管誰問起,你都說你什麼都沒看到,出去吧。”
獄卒吞了吞口水,大額的銀票實在讓人難以把持,他在獄卒素質修養和金錢面前,果斷選擇了後者,乖乖聽話離開。
遲沐垂下緩慢擡起,嘴角抽出一個半真半假的笑來,“步姑娘,你千金之軀怎可來此污穢之地,快些出去,莫要染了髒。”
步錦笙蹙了蹙沒,打量了一眼被捆的結結實實的遲沐,心疼道:“你……他們這樣對你,實在太過分了!”
遲沐緊緊的盯着她,懇求說道:“我沒關係的,步姑娘,萬一被帝君知道你……來見我……,又要降罪於你,你快些出去吧。”
步錦笙心頭一跳,連忙打斷遲沐說道:“我都打點好了,沒人會告訴他的,我救你出去。”
遲沐黯然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淡聲說道:“步姑娘,我這條賤命,實在不值得你爲我鋌而走險……”
步錦笙嘴角一癟,在遲沐渲染的悲情氛圍裏,她兩眼開始淚汪汪,深吸了一口氣,哽咽地說道:“你不要妄自菲薄,生命不分貴賤。”
“哎。”遲沐苦笑搖頭,“我生來便是孤兒,身世浮沉雨打萍,自然是賤命一條,死了也不足可惜,萬不能連累了步姑娘您啊!”
聽到這樣萬分抒情的一番話,步錦笙拿袍子擦了擦淚珠,“哎沒想到你還是多情善感的人,既然你執意不肯跟我走,那……”
“步姑娘!”遲沐一驚,急忙打斷了步錦笙,道,“此去一別,不知能否再見,我有話要對你說。”
步錦笙不明挑眉,問:“什麼?”
遲沐調整好心態,深吸了一口氣,道:“步姑娘,你我雖剛認識不久,可我瞧見你第一眼便深深不能自拔。大概是我被愛意衝昏了頭腦,太直接衝動的敢在帝君眼下靠近你。我是清楚的,我這樣一條無人在乎的賤命如何能同帝君相提並論,我也知道,自己連帝君一根頭髮絲也比不上,也不配得到你的喜歡,可是我……愛情涌上心頭,是難以抵擋的,是難以控制的,我……”
“我到底想說什麼?”聽到遲沐突如其來的這一番話,步錦笙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遲沐愣了愣,眼眸之中緩緩的流露出了一絲絲的不敢置信的神色,而後又疑心問道:“你……沒有聽懂嗎?”
說着,遲沐眼神逐漸黯淡迷離,“我是想說……我……”
步錦笙撇過頭,看了眼牢獄之外,眉心一蹙,有些不愉的說道:“這些話以後再說,你是真不想和我出去嗎?這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我……以後……”遲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莫名尬笑一聲說道:“我……好,我和你出去。”
步錦笙慌里慌張的拉扯着遲沐出門,遲沐手腕被束縛的隱隱作痛,又被步錦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應嚇到不知所以然,只好怔怔然跟着步錦笙奪門而出。
門口把守的獄卒瞧了一眼二人,頗有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道德底線的背過身去,任由兩個顯而易見的人逃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