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明新霽手中長劍劍花一挽,銀白的光亮剎那崩裂黑雲,束束銀光從劍刃中繃開,聚攏與沈滿荊周身。
二人同時與某位閻羅的黑雲相抗,並不落於下風,轉眼之間,形勢逆轉,黑雲再次皸裂,竟生生開出足有一人自由穿梭其中的口子。
那閻羅大吼:“明新霽,你堂堂一位仙君,爲何三番五次要與我地府作對!”
明新霽應答自如:“閣下又三番五次插手人間事,既對人間插手,便要過問我天族應不應了。”
他話音落下,那兩道花火震得整個天幕都在顫抖。
沈滿荊眉心一蹙,艱難的從那倒縫隙裏迎身而下。
此時,沈滿荊完好無損的落於地面,待明新霽穿出後,天空中的黑雲又一剎那匯聚融合。
彼時,閻羅的縮影恍然消失。
沈滿荊二話不說,一個大喜將步錦笙猛然抱在懷裏,焦急道:“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
“我……大難不死。”步錦笙安撫的拍了拍沈滿荊的後背,亦安撫着自己,“你也沒事,太好了。”
這時,沈滿荊鬆開懷抱,又轉身看了看明新霽,急忙道:“你快休息會兒,方纔你沒少動用法術。”
明新霽點頭一笑,餘光裏瞧了瞧一旁的北堂招潮,內心猛然一攢動,臉上卻是淡泊毫無波瀾。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沈滿荊這才緩過神來,默默睨了北堂招潮一眼。
只是那一眼,他心底似乎燃氣無數的波瀾來,一陣起伏一番跌宕,瞳孔也止不住的抖動。
竟說不出他到底是期盼希冀,又或是害怕膽怯來。
步錦笙察覺到了他表情的微變,靜默了一會兒,又默默打量了一眼明新霽的臉色,本想從明新霽臉色變化裏讀出點北堂招潮和沈滿荊那些年的愛恨情仇來。
豈料,明新霽這張一貫雲淡風輕的面孔,依舊是水波不興。
這……足以讓她這個凡人……裂開。
靜默了一會兒,見幾人都沒有要打破僵局,先行開口之意,步錦笙才試探性找了個好下手的主題,道:“我覺得……剛纔那閻羅指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離開?”沈滿荊道,“我們能走得了嗎?”
步錦笙從他嗓音裏聽不出意味來,只當她看着沈滿荊眼睛的時候,才見他竟一動不動的看着北堂招潮。
那北堂招潮卻同樣一副深不可測的面孔同他對視。
一時間,步錦笙在這樣的眼神裏讀出了幾分相見恨晚之意。
步錦笙諾諾捏了捏鼻骨,溫聲道:“你們兩個……哈哈,緣分。”
“你什麼意思?”沈滿荊平靜問。
北堂招潮平靜答:“如今你我毫不相關,你做你萬人之上的人間帝君,我做我地府無名遊魂一隻,各不相擾,何來什麼意思一說?”
“你無需說那些場面話,地獄鬼王,豈不比我這土皇帝來的威風。”
“威風?”北堂招潮冷笑一聲,“既然帝君覺得威風,當初爲何自己不願做這地獄鬼王呢?嗯?”
一旁,原本平淡無波的明新霽內心一番猶豫,身子猛然一顫,長長嘆了口氣,道:“……是我,對不起你。”
虛無縹緲的黑雲微微飄過,原本悽靜的氛圍像是被僵住一般。
步錦笙聽了一圈,沒聽出個具體的所以然來,然而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大膽設想開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聞言,沈滿荊似有喜色,聞聲道:“他是我上一世,乃是北堂招潮時的地魂。”
被稱爲北堂招潮地魂的人默默合上眼眸。
沈滿荊臉色不太好,只默默註釋着:“人頭三魂七魄,三魂乃是地魂、人魂、天魂,我那二魂與七魄皆隨着我轉世投胎,唯獨地魂留在了地府。”
“額……”步錦笙眉心一蹙,“說實在的,我沒大聽懂。”
衆人:……
正當沈滿荊要繼續說着什麼,步錦笙卻打斷了他,兀自說着。
“我大膽設想一下。當時的情況是不是這樣的。”
“北堂招潮掛了後,三魂七魄歸了地府,後因爲明新霽和你師父南柯子齊心協力相救,才讓你一個凡人改了天命,帶着魂魄與記憶入了輪迴,也就是現在的沈滿荊。”
“可能是因爲南柯子和明新霽沒有掌握好爲你改命的力度,不小心把你那三魂中的一婚給忘在了地府,這才迫使你們兄弟三人天各一方?”
一時間,四下寂寥,無人說話。
然而這時,明新霽卻默默開了口:“是,當初,的確是我不好……”
步錦笙臉色陡變:“我靠,你們這……還真是……讓我大跌眼鏡。原來唯心主義,可以隨意唯心!”
她說着一通幾人聽不懂的廢話,又話鋒陡然轉了回來,問:“照這麼說,你們二人還是同出一家。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話音落下,不等幾人有所回覆,空氣中忽而傳來一個森然冰冷的嗓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嘖嘖嘖,二位同根久不相見,定然是有交心貼己話一敘,本閻羅,便好心圓了二人的夙願。”
他說着,那聲音之後便是嘶嘶幾聲笑音,尖利之音猶如刀尖磨骨,讓人毛骨悚然,生生冒出一身冷汗來。
不等幾人有所舉動,忽而之間,沈滿荊和北堂招潮竟陡然消失在二人面前。
步錦笙不禁大駭,急忙四下觀望,又微不可察的像明新霽挪了挪步子。
可她挪步子的求得想護的動作絲毫不起作用,下一刻,她還是眼前一黑,大腦失去意識一般,驟然消失在原地。
原本一行四人,竟無端只剩下明新霽一人。
明新霽意識到閻羅所舉何意,揮袖道:“莫要仗着你是閻羅便對凡人動手,閣下若當真要不顧天族顏面,也莫要怪本仙君對地府不客氣。”
閻羅笑道:“仙君莫要動怒,且雖本閻羅乳殿,稍等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