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抱卻抱了個空,險些讓她踉蹌倒地。
當此時,她身後時空祕境的光芒逐漸要將她吞噬。
那光芒不斷像天幕籠罩,以一種近乎蒞臨世間的華光之態灑在步錦笙的身上。
華光似乎等待的時間很長,給足了她思考的時間後,絲毫沒有耐心的要強加作出決定般。
步錦笙含着淚眼,就這麼看着沈滿荊逐漸離開。
似乎,徹底到了永不再見的關頭,什麼思念與不捨的話,都顯得尤爲單薄。
步錦笙也徹底明白了,哪裏是她足夠倒黴,鬼使神猜的,偏偏成了那個能夠重生加穿越的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爲明新霽和南柯子的失誤,或者說,這一切都是他二人爲沈滿荊順利成仙,多加的一道劫難而已。
偏偏她就是那個幸運兒。
她和步府的長女步錦笙原來沒有半分的關係,她也不是什麼重生到了自己的上一世,都是明新霽和南柯子爲了順理成章讓沈滿荊昇仙,也爲了彌補自己的失誤,而造就的謊言。
她腦海裏,那些關於步錦笙的記憶,都是明新霽和南柯子強加給她的。
她和沈滿荊的相遇,也不過是被一手操作的。
哪裏也有什麼冥冥之中天註定……
南柯子的避世,大約也是過不去心中的坎,總覺得做了虧心事,索性,避世不見人的好。
明新霽的那玉佩,以及他總是儘可能讓自己規避傷害的舉動,也是因爲心中的落差。
想至此,步錦笙不禁笑了笑,她看着眼前隨同碎片般離去的沈滿荊,竟坦然想象,道:“滿荊,我們兩個相遇都是一場錯誤,如今,這場錯誤有了正確的答案,你完成了自己兩世苦苦追尋的夢想,我也……算是……算是做了樁好事,好事結束了,我也該走了。”
她從一開始就是被計劃好要離開的,所以無論她告別與否,都必然要面對這一刻的分別。
南柯子和明新霽的計劃裏,便是待沈滿荊有朝一日羽化成仙,便送這個不屬於這個地方的外來人離開。
事與願違,一切都是這麼荒唐,一切又似乎都是最好的安排。
此時的步錦笙,摘下她頭上代表帝后地位的鳳冠,一時之間有些回不過神來,但是很快也像初次見到沈滿荊一般,以一種毫無波瀾的眼神看着他。
“不必找我了。你生來的使命就是要做神仙,既然一切都有了定論,你好好做你一世英名的神仙,我也……做我出租屋裏平平無奇的社畜,咱們兩個……始終都不是一條軌道的。”
話音一落,沈滿荊全然懵掉,他不明白步錦笙話裏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不必找到了?
什麼又叫始終不在一條軌道上?
而步錦笙手中握着的,那代表帝后位的鳳冠也被她丟在了地上。
鳳冠的珠釵“啪嗒”一聲掙斷了絲線,滿地的華珠玉碎,光影裏,像是氤氳着她碎裂的心。
說這句話的時候,步錦笙的聲音語極低,說完之後步錦笙便決絕一般,連半點神情都沒留給身後的沈滿荊,冷漠的轉身,邁上通往時空祕境定然雲階。
身後的沈滿荊帶着一雙淚眼,一時不知所措的看着那滿地滾動的珠釵。
在他離開後的第一刻,他甚至連升仙的冊封禮都進行,便馬不停蹄的趕來看步錦笙。
他親眼看着步錦笙爲他痛哭流涕,爲他一鏟子一鏟子的做墳冢,在他墳前說的那些撕心裂肺的愛意,與他而言,無一不是萬般的傷痛。
他哪又知道,哪裏又知道步錦笙來此處,竟僅僅是如同一個工具人般的存在。
如若他早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修仙又如何,不修仙又如何,他定然會不傷害步錦笙一分,放棄什麼神仙的位子。
正如同北堂招潮說的一般,當他愛上步錦笙的時候,他的生命裏早已把步錦笙當做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這部分甚至超越了他原本對生的意義的追求,對記憶裏無時無刻不在修真定義定然改變。
他愛步錦笙,不能自拔。
可眼下……
似乎說什麼都無法挽留了。
她要走了,他沒有任何理由攔着她。
自己用仙氣化的影子,不足以在人間支撐上半個時辰,他就這麼,在破碎中看着步錦笙一步步登上時空祕境的雲階,一步步漸遠漸淡。
此時,他心中灼熱的火猛然燎燒,在步錦笙進入時空祕境的一剎那,沈滿荊發瘋般奔上雲階,大聲呼喊:“步錦笙,你相信我,無論你去哪裏,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的!”
步錦笙大驚失色,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驚懼到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在愛恨裏掙扎了半晌,到最後,她妥協似的,又強硬似的,恨不成鋼地轉身看着背後的沈滿荊。
她眼角帶着晶瑩的淚水,幾乎事業都不在清楚,步錦笙擡手抹了抹眼淚,怒瞪了沈滿荊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二人在僅隔一丈的距離裏對視着,沉默了半晌,誰也沒能再次說出話來。
步錦笙沉重合了閤眼,小聲道:“願你喜樂安康。”
語罷,她轉身看向那扇雲層造就的時空大門,不知前路是何,亦不知是生是死,毅然決然的邁了進去。
此時,沈滿荊已經從雲階之下,飛步奔來,他急忙伸手,想要拉住步錦笙,但是卻晚了一步。
剎那之間,敞開的雲層大門瞬間光芒爆發,周遭的一切皆被吞噬在一片強烈而溫暖的銀色光芒之中。
沈滿荊的一張臉被這光芒耀的慘白,毫無血色,看上去,略帶些恐怖。
山河不足重,重生但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