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你快去看看福嬤嬤怎麼樣了，快去啊！”
福嬤嬤對她們向來很好，香喬更是將之視爲長輩。
綠意被這麼一催促，也有些害怕了，趕緊點點頭，出了房門，直奔福嬤嬤屋子。
屋子裏昏沉的燈光照在福嬤嬤臉上，給那本就不太好的臉色襯得越發蠟黃。
綠意記憶中，福嬤嬤都是那樣有生命力的教育她們，從未見過她如此沒有生氣的樣子，眼圈“刷”的就紅了。
牀邊留着山羊鬍子的大夫起身，綠意心頭一緊，趕緊開口詢問。
“大夫，福嬤嬤怎麼樣了？”
大夫眉頭微擰着，似乎有什麼疑惑未解，聽到綠意聲音，這纔開口道。
“放心，病人身體無礙，只需要喫幾服藥排出毒素，就可以了。”
綠意心頭一喜，“真的？謝謝大夫！”
“不用謝我，這是王爺的吩咐。”
說着，大夫轉身去寫藥方。
兩人的一番話鑽進了牀上人耳中，福嬤嬤那交疊在胸前的手微微一緊……
得知福嬤嬤沒事，綠意也鬆了口氣。
王妃因此入獄，若福嬤嬤沒事，那麼王妃也不會有事了。
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偏房。
她記得，福嬤嬤的孫兒小毅便住在那裏。
摩挲着手中的那隻錦盒，綠意抿了抿脣，擡腳向偏房走了過去。
福嬤嬤屋子裏，大夫開了藥便離開了，由小丫鬟去抓藥。
很快，屋子裏除了福嬤嬤，便沒有了其他人。
渾濁的老眼緩緩睜開，福嬤嬤那一絲不苟的臉龐上籠罩上了一片陰鬱。
她沒想到，御王妃真的給她解了毒！
費盡心思想要讓御王妃死，最終卻被她救了？這何其諷刺？
想到癱瘓在牀奄奄一息的小毅……
福嬤嬤眼睛瞬間紅了，透着一抹嗜血的色彩。
御王妃，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下定決心之後，福嬤嬤從牀頭摸出了一小包藥，緩緩打開摺紙。
紙內還剩一半的藥粉帶着一股血腥的氣息，紅彤彤的。
這些，應該夠了吧？
沒有任何猶豫，福嬤嬤嘴一張，將藥粉全都拍進了嘴裏！
……
小毅的屋子打掃得很整潔。
牀頭擺了兩個櫃子，櫃子上是福嬤嬤給他買的一些小玩意兒。
牀挨着牆，對面是一扇小窗子，透着外頭的光。
綠意走到牀頭去看，小毅睡着了。
他似乎比上次看到的時候更加纖瘦了。
眼窩深陷，黑眼圈很重。
一張臉上沒有多少肉，骨頭的輪廓都似乎能看出來。
那蒼白得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此刻還掛着淚痕。
想必是福嬤嬤屋子裏的動靜傳到了他的耳朵中。
他向來是懂事的，即便每每遭遇病痛折磨，但在他們面前依舊帶着笑。
想到這些，綠意的心越發揪緊了些。
似乎是察覺到了動靜，小毅睜開了眼，黑黝黝的眸子帶着亮光。
“姐姐，你怎麼，怎麼來了？”
綠意趕忙斂去眸中的情緒，露出微笑，“姐姐想小毅了，所以來了。”
小毅順着綠意的手力坐了起來，外面的動靜他都聽到了，奶奶從昨天開始便沒有再來他的屋子。
綠意微微一笑解釋道：“小毅放心，剛剛姐姐去過福嬤嬤屋子了，大夫說福嬤嬤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真的嗎？”
小毅眼睛一亮，追問道。
“真的！姐姐跟你保證！”
綠意彎了眉眼，將雲蘇給的錦盒拿了出來。
“小毅，這是一位貴人讓我帶給你的藥，能治你的病，你快把它吃了吧？”
小毅沉默的看了藥丸片刻，隨後面無表情的伸手拿起那枚丹藥，什麼話也沒問，直接放進嘴裏。
“小毅，你，你都不問問是誰給我的藥？”
綠意有些發愣，她還想了一堆的解釋，想要勸說他來着。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痛快？
十歲孩子的臉上露出一抹悽然笑意，“誰給的有什麼關係？我知道綠意姐姐不會害我。”
“更何況，喫什麼藥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小毅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下，墨色眸子氤氳起了霧氣。
他身體什麼樣，他自己不是沒感覺。
綠意從小毅屋子離開，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小毅那個沉寂安靜的表情。
輕輕嘆了口氣，綠意喃喃開口。
“王妃娘娘，希望您給我的藥真的有用……”
“不好了，不好了！福嬤嬤吐黑血了！”
一聲驚呼打破了院子的寧靜。
夙晨葉到的時候，牀上的福嬤嬤已經七竅流血，奄奄一息。
不等他詢問，一邊診察的大夫便趕緊拱手稟報：“王爺，福嬤嬤紅蓮之毒發作，屬下無能，恐怕……”
話未說完，但大夫什麼意思大家都聽得出來。
福嬤嬤紅蓮毒發作，已經不行了。
夙晨葉的面色剎那間陰沉下來，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
“刷！”
他一撩衣袍，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身後，洛一趕忙帶人跟上，隱隱的，大夫不解的喃喃之音傳進耳中。
“奇怪，中午診察的時候，紅蓮毒明明已經解了啊？怎麼會……”
夙晨葉側了側眸，冷淡的目光掠過大夫疑惑的臉，眸光微微深沉。
昏暗的地下牢房，雲蘇靠在無法動彈的手臂上，眯了一會兒，便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吵醒了。
睜眼，便看到了夙晨葉陰沉的臉色，渾身上下帶着煞氣逼近了自己。
雲蘇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心下略微一緊。
“出了……什麼事？”
乾巴巴的喉嚨出聲，便帶起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雲蘇眉頭皺緊，下頜驀地被人狠狠擒住。
雲蘇被迫擡頭，對上了夙晨葉冰冷的眸子。
那雙墨色的眸子中覆蓋的殺意讓雲蘇心頭一緊。
他要殺她？
“福嬤嬤紅蓮之毒爆發，迴天無力，雲蘇，這下，你滿意了吧？”
夙晨葉冷笑一聲，手上用力，疼得雲蘇忍不住哼出聲來。
一邊，洛一端了一隻碗上前。
夙晨葉話音落下，沒再看雲蘇一眼，伸手接過洛一手中的碗，便朝雲蘇嘴裏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