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1551 >第138章 沒機會
    榮王長史司,常德知府,同知,通判俱有上奏,同時還有川湖總督,湖廣巡撫,湖廣巡按等諸多官員和大明派駐到湖廣的監察官員上奏,通政司一天之內接到好幾份奏疏,左右通政使都知道必然出了大事,通政司不敢承擔責任,第一時間將各份奏疏遞往內閣。

    時值盛夏,內閣接到好幾份急遞奏疏時已經過了午時。

    往常無事時,嚴閣老在內的幾位閣老在此時已經準備回家,避暑納涼。

    不管是大內的文淵閣,還是在西苑的內閣值房都是四周無樹,沒有絲毫陰涼,烈日之下,所有人都象是在蒸籠裏一樣。

    待看到五郡王伏兵東華門,陰謀叛亂弒殺榮王的奏疏之後,嚴世藩精神一振,獨眼裏滿是銳利光芒。

    他呵呵一聲冷笑,對一旁的嚴嵩道:“爹,幸虧兒子來了,要不然您老沒準就能叫人哄了去。”

    嚴嵩滿臉無奈之色,說道:“這事你怎麼看?”

    “張嶽的奏疏看似公道,其實是不便赤膊上陣罷了。”嚴世藩一臉陰狠的道:“上回咱們要庇護榮王,就有人跳出來挑動了陛下出手。這一次張嶽剛到常德,就有各家郡王向榮王動手。還好那榮王不是廢物,將人都乾死了,這事現在狼狽的是他們!以現在的局面來看,張嶽假扮公道,李文進和那個叫什麼孟長樂的,兩人的奏疏就是揪着上次告榮王謀反之事不放,說什麼手段狠辣行事果決,當老子是傻的?爹,朝廷裏有人在對付咱哪。”

    嚴世藩一激動,老子之類的俚稱都出來了。

    嚴嵩一臉無奈,但內心深處卻是贊同兒子的判斷。

    他的這兒子,政治嗅覺是相當靈敏。

    榮王的事是小事,牽扯到嚴家父子就是大事了。

    去年也是有郡王告鄭王朱厚沅謀反,鄭王直接就被廢了,皇上連細察的功夫也沒有做,直接將鄭王廢爲庶民,押解鳳陽圈禁。

    榮王之事,按理是順水推舟之事,但嚴嵩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鄭王能隨意處置,人都以爲皇帝不喜榮藩,皇上反偏反其道而行。

    這就是皇帝,不喜歡被臣下操控自己的情緒喜好。

    這件事越往造反上頂,皇上心中就越是不高興。

    清流之蠢,就是以爲皇上會以國家大政爲重,其實恰恰相反。

    皇上當然重軍國大政,比如北虜不能再犯京畿,倭寇不能威脅南京,動搖大明南方根基。

    生苗不能威脅常德長沙武昌,需派重臣率大軍剿平。

    其餘不威脅大明根基之事,皇上就多半按心意而行,甚至不聞不問。

    細民百姓,不餓到大規模造反,皇上就不會理會什麼饑荒災害流民滿地。

    官員貪污,只要給皇上好處,皇上就置之不理。

    人至察則無徒,皇上只要拿走自己那份,剩下的事就不會管的太細。

    嚴嵩早就有覺悟,皇上信奉的是道家的治國之道,天道根本不會理會人間悲歡疾苦,以天心視大明天下,自然而然的就有一份淡漠和悠然。

    皇上最爲反感的,便是臣下以危亡大義的名義,操控他的行止。

    皇上不光修的是丹道,也自以爲修的是天道。

    “這事運作好了,可以把徐階這老婦弄下去……”

    “別。”嚴嵩豎起手掌,阻止道:“徐階恭謹而性柔,也是皇上心中默認的人選。你若擅作非爲,皇上心中定然不喜歡,你不想想,換了徐華亭,換成姓李的如何?”

    “這倒是我想錯了。”

    嚴世藩心裏還是不喜歡徐階,但轉念一想,徐階溫雅恭謹,侍奉嚴嵩如父執輩,嚴世藩多次對這人無禮,徐階都是不以爲意。

    現在朝中文官能正面對抗嚴黨的,除了一個隱隱成型的徐黨之外,還有晉黨的楊博算一個,再一個便是時任吏部尚書的李默。

    相對如老婦般的徐階,楊博是晉黨首領,晉陝又是一體,楊博又是以邊才見長,被嘉靖皇帝視爲邊境戰場的救火隊員。

    嚴黨最憂慮的就是楊博入朝,若此人能入閣,對嚴黨的威脅極大,也是嚴黨要極力阻止的事情。

    李默也是簡在帝心的人物,爲人向來恃才傲物,行事以剛直聞名,對嚴嵩都不假辭色,多次拒絕嚴嵩的人事安排。

    對嚴世藩,李默根本不放在眼裏,人人敬服的小閣老在李默面前已經多次碰壁。

    搞掉徐階,換上李默,怕是對嚴黨的威脅更大。

    “你別把眼光盯在徐階身上。”嚴嵩悶聲道:“眼光不妨放在別人身上。現在最想咱們倒黴的不是徐階,他還早的很。你想一下,還有沒有人想湖廣出事,想咱們灰頭土臉?”

    “兒子明白了。”嚴世藩的細白牙一咬,冷笑着道:“對那位來說,這事也正是瞌睡遇枕頭,要是榮王真的謀反,對仇鸞這大將軍可是好事。這廝越來越將大明官兵當自家產業了,恨不得把兵權都攏到手裏。”

    “所以他離倒黴不遠了。最近咱們已經引了幾件小事在他身上,皇上心裏也是有些不高興了。”嚴嵩眯着眼道:“榮王這事他若不跳出來還好,跳出來攬事,就是他倒黴的時候到了。”

    “到底爹還是老謀深算一些。”嚴世藩讚了一句,接着又道:“那這事就不把張嶽拉下水了?”

    “別了。”嚴嵩道:“湖廣貴州苗亂已經鬧了好幾年,除了張嶽這樣的,別人也鎮不住,你把趙文華,何賓之流弄過去,把大事搞出差池來,皇上大怒起來,可是沒有人能勸的住。”

    嚴世藩倒是真的想把幾個同黨推到地方上去,不管是總督還是巡撫,在地方上的油水比在京裏當侍郎京卿要大的多。

    但想想父親說的也是有理,生苗之亂鬧的越發厲害,把趙文華推到川湖總督任上不難,要是把事弄壞了,怕也是會惹下不小的麻煩。

    況且趙文華更想去的是江南,那邊地方富裕,撈錢容易,趙文華多次送禮給嚴世藩,就是想撈一個去江南地方的差使,撈取功勞和銀子,回京之後不光能更進一步還能發財。

    這麼一想,嚴世藩也就放棄原有的想法,轉念一想,說道:“奏疏裏說榮王怎麼厲害,行事果決做事狠辣,他不會真有什麼謀反的想法和打算吧?”

    “聰明人不會做蠢事。”嚴嵩取了溼巾抹了抹汗溼淋漓的額頭,沉聲道:“越是聰明的親藩,就越會明白謀反是沒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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