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兩個心腹宦官要過來說話，朱載墐豎起手掌，制止了他們。
周勝二人會意，就停在了原地等候。
朱載墐在考場四周巡視了一圈，才走到殿門處對周勝和李保兒道：“確定了？”
“確定了。”
周勝沉聲道：“李文進和姓黃的還有姓周的聯手在禮部報了人選，禮部那邊是無可不可，咱們王府正妃空缺過一年，挑選新的王妃也是在情理之中。”
“也是有意針對了。”朱載墐呵呵一笑，說道：“很多親郡王喪偶之後，二十多歲無後無妃的也不在少數，朝廷根本就樂見其事。”
蜀王一脈在開國時就發生過這樣的事，蜀王逝世前世子就死了，傳位給世孫，然後世孫也死了，接着世子的諸子都死了，排名靠前的三位郡王也都在二十多歲死了。
無妃無後，最後便宜了排行靠前的郡王，也是現在蜀王世系的先祖了。
周勝有些憤然的道：“那幾個狗官爲甚這樣做？”
朱載墐沒說話，其實答案相當簡單。
當事的周家肯定是貪圖王府富貴，李文進等人就是要在王府內打個楔子，周冠這種人貪心不足，卻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利用。
這事真的成了，可能會被李文進找到破綻後反手倒打一耙，貪圖的富貴到不了手，弄不好要受牽連。
可惜財富動人心，成爲親王的丈人這個貪念會令本性貪婪的人不惜一切。
就算事與願違，李文進等人也是給朱載墐塞了一個並非良配的正妃，足夠噁心朱載墐很久時間了。
一個小小的報復。
文官們的心眼也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麼光彩，甚至也是一樣的齷齪和骯髒。
“這事我要仔細考慮一下。”朱載墐沉思片刻，說道：“先盯緊了，不要有什麼明顯的動作叫對方察覺。”
“是，殿下。”
兩個宦官接令後退了下去，現在他們職掌很重，已經不必時刻在朱載墐身邊伺候了。
況且朱載墐現在是襆頭圓領，打扮還是府中的不入流官員的樣子。
甚至在朱載墐出現時，寧思道等熟人還向這位朱相公拱手致意。
朱載墐也是一一還禮，臉上笑意儼然。
從配殿到偏殿的主殿，也就是拾級而上的事。
招標在這裏進行，也是因爲關防容易。
這裏屬內外廷的居間地帶，緊鄰西華門，環抱的宮殿羣就是放大版的四合院，做什麼事都很方便。
商人和那些應考的士子們一樣，對這裏的一切充滿好奇。
眼神之中也是不乏敬畏和唏噓感。
各處的親王府最少都是耗費數十萬錢糧，用時在幾年到十餘年不等修築而城。
有的王城，幾乎就是佔了小半城池甚至半個城池。
四周是和京師禁城一樣的筒子河，然後便是高達三丈左右的王府城牆。
外朝建築和紫禁城幾乎一樣，高大的城樓下是紅色牆面和青磚底基的城牆。
高聳入雲的黃瓦宮殿，紅牆和白玉爲基的承運殿。
東西兩宮門中間是寬闊的廣場，用此隔絕外朝和內廷。
有一些糧商在四周打量，似乎是要把眼前的畫面記在心底深處。
他們這樣的身份這輩子也別想進紫禁城，眼前王府的規模雖然比紫禁城要小的多，但好歹也算是開了回眼，長了見識，回家之後很夠吹噓一陣子了。
“各位請安坐。”
正殿雖不及承運殿和玉熹殿，承恩殿那麼闊大，但也不是普通民居能比。
高大的廊柱撐起足夠容納過百人的大殿，正中一架屏風，並沒有擺列金臺座椅。
幾十張椅子被有序排開成半圓形，這樣也就無所謂座次先後。
這叫習慣推讓謙虛的大明商人們一陣錯愕。
好在一身綠袍的計世成和幾個吏員及時出現，各人手持賬簿進入，在幾張桌前坐下，然後開始研墨和擺放好賬簿之類。
氣氛逐漸嚴肅起來。
“王府倒是高效，作風和咱們商人都快差不多了。”錢自昌這時還有心思說笑一句，不過一旁的李之望等人也是神色嚴肅，並沒有人應答。
王府的這作派說明招標會相當嚴肅和認真，這給了衆人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
這時有幾個糧商看到朱載墐走進來，這位朱相公在此前和各人都或多或少的打過交道。
人們對朱載墐的身份多有猜測，但現在不是說閒話的時候，互相之間便只有笑着拱手致意而已。
朱載墐也是一一還禮，笑着走到右側，尋了桌椅自顧坐了下來。
主持這場招標會的是計世成，表面看來毫無表情，但朱載墐也是知道這人有些緊張。
其實朱載墐無所謂能多賣多少銀錢，暫且來說王府的儲備極爲豐厚。
這一季收穫下來最少就是幾十萬石糧入庫，還有每月過萬兩銀的稅關和湖廣官店收入送到王府裏頭來。
加上江南和北直隸的官店隔三個月送一回，王府一年的收入極爲豐厚。
別的王府是有大量的揮霍浪費，加上郡王府鎮國將軍府等宗人需要接濟，收入高，開銷也高。
榮王府現在只有親王一脈，加上朱載墐不喜聲色犬馬和古董器玩，各種開銷都很小。
現在王府典膳司的開銷都在縮減，杜絕不必要的浪費，每年幾十萬的錢糧收入，養着現在王府這麼些人，加上莊園和官店，稅卡的所有人手，都是綽綽有餘了。
朱載墐現在要的是垂直的，精細化的管理，用來打造自己合用的官僚機構，形成更好的管理制度和規範，杜絕貪污浪費，行政效率更加高效，這纔是他最注重的東西。
“不知道我等如何出價？”
錢自昌首先起身，抱拳道：“王府的存糧倉庫，我等去過多次，運輸搬扛的費用，上船的船費，抵達之後的入庫費用，這些東西不知道這位大人是否知曉？我等雖是願意買糧出價，但若王府定價太高，也請大人恕我們難以從命。”
涉及到銀錢之事，這些商人都恢復了冷漠強硬的一面，不要說眼前是個綠袍官，就算是紅袍大員，該說的話也是一樣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