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是膿包一樣,擠一個破一個。
只要自己將王府內外梳理後,加強自身的實力。
對方有什麼招數,來一個破一個便是。
朱載墐原本是考慮想辦法將李文進擠走。
現在反是慢慢改變了主意。
這廝空有精明強幹的名聲,從其現在行事的風格來看,偏執,小氣,招數陰微下流。
嗯,反正不夠堂皇大氣。
看起來這李文進也算不得什麼真正威脅。
若是如此,留其在常德府反而是件好事。
換一個真正精明強幹不畏權勢的官員過來,反倒是可能會壞自己大事。
朱載墐內心明白,他梳理王府,真正確定垂直精細化的管理方式還要時間。
儀衛也要時間充實壯大。
氈軍更是需要時間。
最少在一年之內他根本沒有自保之力。
只要一道聖旨就能把他押到鳳陽,甚至丟掉性命。
現在朱載墐最大的依靠反而是嘉靖皇帝了。
這位皇帝向來說一不二,辦壞了事,貪污,舞弊都是小事。
令皇帝沒面子反而是件大事。
在皇帝確定之後,嚴黨或徐黨又或朝中別的大臣,基本上是不可能因爲某件小事再次上奏朱載墐謀反了。
這算是個相當不錯的護身符。
當然前提是朱載墐和榮王府不得一再令皇帝心煩,甚至總是暴露不軌之事。
別看親王地位尊貴,其實朱載墐自己心裏明白,在大明的權力版圖上,皇帝爲第一。
宦官爲第二板塊。
然後纔是內閣代表的文官權力。
再下來是生員士紳代表的民間精英和宗族力量。
然後纔是勳貴親臣。
最後纔是親藩。
從永樂之後,大明皇帝是用贖買的辦法,用放縱親藩獲得經濟利益的辦法剝奪了親藩參政的權力。
也包括太祖年間給的親藩管理地方武力的權力。
從先秦時的諸侯分封,再到漢之封建,然後是晉的封建失敗,再到唐時諸王不得出京,遙拜官職,平時只能居住在京師王宅,不得干預政事,其實也是當成豬來養了。
兩宋宗親,也是養在京師,但宋人宗室官職不高,地位不顯,且並非人人封王,宗室給財政的壓力不大。
至大明時,分封也是過早失敗,從建文削藩到永樂靖難後的削藩,都是限制了諸王權力。
到嘉靖,萬曆之後,親藩頭上的枷鎖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到了崇禎年間,諸王中有很多在農民軍兵臨城下時,也不敢自己犒勞守備兵馬,不敢拿錢糧募兵守備,主要還是怕套在頭上的祖制。
這種宗室親藩制度,一方面使親藩在地方無節制的撈錢,爲禍一方。
另一方面便是親藩失去了任何政治權力,毫無作爲,對帝室沒有任何幫助。
反之清朝的制度大半源自於明,宗室制度則是大有不同。
皇子有功封王,無功不得封王,甚至皇子只封國公,然後降襲,幾代下來就成了閒散宗室,毫無爵位。
同時又允准宗室參與政務,特別是國家動搖時,用宗王爲軍機大臣等顯要之職,加強對朝廷的控制。
朱載墐內心清楚的很,自己看似地位尊崇,王府也井井有條,一切有條不紊的向上。
但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就如眼前王妃之事,一個知府就能在這等終身大事上肆無忌憚的陰自己一把。
而從正規層面上,朱載墐卻是毫無辦法。
這就是權力。
看不到摸不着,卻能左右人的一切。
榮辱,婚姻,乃至生死。
好在也快破局……
……
日暮時分進城的不光是一大羣生苗和永順府的人,時隔不久,也是有一隊人馬從澧州趕過來。
這一隊人,其實是保靖州出身,保靖彭和永順彭一樣都是在五代時起家,兩家說起來還是同宗。
但由於怕朝廷忌憚,保靖彭家和永順彭家幾乎沒有往來,兩家甚至頗有些積年仇怨。
這一隊人從澧州來,不少人是僮人或是苗人,但他們都是做大明衛所軍人的打扮,戴笠帽,穿胖襖,只是腰間的環刀和手中的鐵矛,投槍,還有短弓,吹箭,這些兵器卻是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而且這些衛所官兵多半面色黝黑,身形壯碩,氣度冷硬而且透着桀驁不馴的氣息,和承平日久的衛所官兵是截然不同的氣質神情。
包括兵器,裝備,神情,身形,這一隊澧州千戶所的兵馬形成了完全不同於大明衛所官兵的氣質,這使得他們在進城時,引發了城門口的小小緊張。
好在守城的千戶官知道就裏,看了幾眼後就揮手放行。
澧州千戶所設立超過百年,由於和保靖州極近,彭家的人世代從軍,漸漸也是在這個千戶所站穩了根腳。
這些苗人和僮人多半是保靖州出身,可能在澧州也不少年了,積習難改,但他們還是正經的大明衛所官兵,所以知道內情的守城千戶也是迅速放行。
在放行的同時,他也是看向爲首的澧州來人,當看到爲首的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之時,這個千戶滿臉堆笑,心裏卻是嘀咕起來。
這個少女雖然只有十六左右年齡,但十一歲就跟隨祖、父從軍,幾年時間轉戰東南和雲南,貴州,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怕也早就有資格被朝廷拜授官職。
事實上四川,湖廣,雲貴的土司中,婦人受封官職的並不在少數。
只是一般是授給已經嫁人和生子的婦人,多半也是封爲誥命夫人,將其子嗣封爲都督之類的高官,以鄣其功。
要到秦良玉時期,以土司夫人掌族中大權,屢次出兵替朝廷立下奇功,先是爲夫人,後來朝廷封秦良玉爲都督僉事,都督同知,加封總兵官,然後爲太保,太子太保,太子太傅,四川招討使,鎮東將軍,乃至成爲土司夫人領兵的一個傳奇。
此時眼前少女,只是湖廣雲貴和四川諸多土司的一員,也是相當出色的一位代表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