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
“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
“不枉我冒險在此處等候,這一次開的眼,足夠我吹噓十年了。”
“王府內每天練兵聲不絕,現在看來也並不是瞎胡鬧。”
在王府外等候的人們,也是見到了其一生難以忘懷的奇景。
耀眼的刀槍光芒不算什麼,厚實而嘩嘩作響的鎧甲也不稀奇。
衛所再爛也能拉出幾百具綿甲令將士穿上參加校閱,常德府這樣的地方,朝廷動員大兵經過的事就更多了。
前一陣子川湖總督張嶽調兵時,湖廣都司的衛所兵,各土司兵,勳陽鎮兵,這些兵馬川流不息的從常德經過,沿着沅水南下,常德府的百姓可是見的多了。
這些軍隊,或是土司兵精銳彪悍,或是衛所兵死氣活樣。又或是鎮兵,甲馬俱全,兵強馬壯。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及眼前的這支王府親軍給衆人帶來的衝擊更大。
整支隊伍,就象是夜色裏突然出現的一種奇特的怪獸。
雖然是千百人一起出來,但魂魄似乎是凝爲一體的。
動作劃一標準的擺臂,踏步,不出聲而沉默的隊列,幾乎每個人都能代表這支軍隊,這支軍隊就象是由一個人組成。
這種奇特的感覺,任何一支大明軍隊都是沒展露過。
眼前這一千六百人,象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山巒,能將所有擋在其面前的一切,統統碾壓成粉碎。
……
“王府親軍出來了。”
“好整齊的軍姿。”
“好生威武。”
“不愧是殿下調教出來的精兵勁旅。”
從東門城樓上眺望,也是很明顯能看到王府那邊門戶大開,燈火通明。
一千六百餘親軍出動的同時,這邊城樓上也是看到了。
雙方彙集的點也是在學宮附近,繼續向東北方向就是府衙和衛署一帶了。
苗兵的前鋒已經接近府衙,開始叫罵,準備衝擊府衙正門。
朱載墐看了一會兒,感覺府衙還能頂一刻鐘左右。
畢竟就一個正門,中國府衙留存的不多,保存最好的在後世淮安,一座府衙縱比不得王府,但也不是一般的宅邸能比的。
寬闊幽深的正門,青磚高牆,外衙至內衙有多重門戶,牆又厚又高,畢竟府衙監獄就在內裏,還有六房辦事公房,知府斷事的大堂,聽稟的二堂,見客辦事的內堂,還有儀門,內儀門,內塞門,內院門等若干個大小不一的院落。
其中有庫房,監獄,審刑房等大大小小的跨院,全部青磚石砌而成。
論堅固,府衙怕是隻在榮王的親王府邸之下。
千餘苗人聲勢駭人,那些府衙的衙役怕是不敢正面抵抗。
但站在院牆上射上幾箭,吆喝幾聲。
同時堵死府衙正門,最少他們也是能做到這些。
同時衛署裏還有不少衛所官兵和武官在,堵死衛署,持弓箭上房頂,衛所官兵最少也是能做到這種程度。
只要拖延兩刻左右的時間,儀衛親軍已經就能趕到,同時進入戰鬥部署了。
朱載墐是不會令親軍倉促而至,立刻投入與苗兵的交戰之中。
陣戰之時,有備一方的殺傷比會令人喫驚。
殺敵千人,自身傷亡不過數十,並非是瞎編的神話。
陣戰和非陣戰,有鎧甲或無鎧甲,甚至兵器的質量,是否有頭盔,還有弓箭手,遠程攻擊的力量配給,這些都異常重要。
“孫指揮,帶同你的家丁,還有將衛所武官,將士集結,我們下東門吧。”
事到臨頭,所有衛所官兵的臉色都是慘白如死人。
朱載墐倒是神色如常,甚至就象是出門喝茶般隨意。
眼前的事雖是兇險,能比起當初他在王府被人下毒,身邊一個可信的人也沒有那麼兇險?
能有五郡王之變時那種在刀尖上跳舞般可怕?
朱載墐現在敢於隨時外出,甚至隨意將自己居於險地,一則是源於心性上的異常強大,普通的危局已經不被他放在心上。
二來就是身邊總是有足夠強大的護衛,等閒的危險已經靠不近他的身前。
在此時此刻,殿下要帶隊下城樓,周勝和李保兒,趙良輔等人就是先緊張起來。
“無妨的。”朱載墐看看衆人,笑道:“我又不會衝殺在前,遇此大事,我總不能躲在城樓,看着我的親軍爲我浴血廝殺,自己卻藏的嚴嚴實實的叫將士們看不到我。”
王府衆人俱是無語。
殿下一旦決定了就是如此,他們知道自己怕是勸不過來。
“孫指揮,莫要猶豫了。”
朱載墐看向孫永吉和衛所武官們,沉聲道:“貪生畏死人之常情,然而權衡利弊後還看不透的就是愚不可及了。現在下城一拼,不光可能活下來,還可能受到朝廷賞賜。繼續躲避,事敗後難逃一死,牽累家人,如何決斷,你們還要我多說麼?”
孫永吉在內的所有武官,終於是開始整隊。
如果榮王殿下不在此,他們未必能鼓起勇氣。
事實就是如此。
很多敗兵降將明知道下場不妙,但就是鼓不起勇氣正面與敵搏殺,寧願把後背交給敵人,或是被國法嚴懲。
從古至今,例子太多了。
而一位堂堂親王在此,無形之中,也是令得孫永吉等人無可推諉。
對普通的將士來說,毫無疑問是增加了不小的士氣值。
親王都是身先士卒,不懼兇險,自己等人又有何懼?
冷兵器時代爲何重視勇將的作用,其因就在於此。
有的將領能訓練好士兵,並且保障糧道,能打堂堂正正之仗的大將全才。
有的則是能將雜兵揉和在一處,短時間內迸發強大的力量。
有的則是能頻出奇招,行軍路線和交戰地點令敵人無可想象。
有的則是攻守兼具,沉穩和奇詭完美融合。
有的則是披堅執銳,奮勇拼殺在前,以一人之力帶動全軍,如鋒疾般直射強敵,尋找到敵軍陣列薄弱之處,直接破陣而入,摧枯拉朽般的連續打擊,將敵人打到崩潰爲止。
朱載墐此時,就象是能披堅執銳的勇將,縱使他不會衝殺在前,而發揮的作用,也是不遜於普通的勇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