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你這是讓我盲射？”史今看着馬毅遞過來的瞄具，苦着臉問，看上去有些喜感。
馬毅則拿起一旁的八五狙擊步槍說：“我記得我和七班的人說過這件事，所有的槍，你都得看它給你的感覺，這個道理對你尤其適用。你看。”
說着馬毅舉起狙擊槍，同樣不瞄準，一槍擊發，坑主還是有氣無力地喊着：“十環。”
史今雖然知道馬毅槍法極好，可還是第一次看他連狙擊槍都這麼用，佩服之餘有些驚駭了。
馬毅卻繼續講解所謂的感覺：“你練得多了，就肯定對槍械非常熟悉，輕重、偏差，這些你都用腦子校對，這就是感覺，如果你過分依賴瞄具，其實沒發揮好這些經驗，我的意思，一支槍有沒有瞄具你都能打得好纔行。今天從沒有瞄具開始吧，希望你能儘快掌握。”
史今進入鋼七連九年，第一次聽說和看見這樣的射擊訓練方式，可馬毅的槍法在那擺着，也由不得他不信。
於是史今開始射擊，前幾次當然差得離譜，他總想瞄準，直到馬毅提醒他按照夜間射擊的感覺來，史今才慢慢有了準星兒。
馬毅便不再盯着史今，他朝遠處看去，胡金虎正在駕駛步戰車，看上去已經非常熟練。
而許三多和伍六一則較量上了格鬥，伍六一動作剛猛，力量很大，如一頭猛虎，可許三多厲害之處在於閃躲，他靈巧而兼具力量，好像獵豹。兩個人誰也佔不了絕對上風，也很難落敗。
這兩人是馬毅最不用操心的，當然甘小寧的短跑也沒問題，這些偏向體能的項目，最不容易發揮失常。
至於成才，他一直抱着狙擊槍，並不和這些人過多交流。
所以馬毅決定再給胡金虎加點料，雖然之前他已經給胡金虎講過不少駕駛要領了。
胡金虎遠遠看見馬毅衝他招手，於是他一個急轉彎，204朝老班長開去，那樣子不無誇耀的成分。
馬毅一笑，這個胡金虎很外向，即使不在部隊幹，到了地方也是把好手。
而胡金虎對馬毅的感情，和其他人又不一樣，七班是馬毅進入鋼七連第一個融入的集體，胡金虎經歷了、見證了馬毅從進入鋼七連，到站穩腳跟後一鳴驚人的整個過程，而他自己也受益良多。
胡金虎停車，從駕駛室鑽出來，對着老班長非常輕鬆地說：“這車技還能入咱中尉的眼不？”
馬毅知道胡金虎喜歡開玩笑，這次也是常規動作，他就說：“湊合吧，不過我今天還有祕訣傳授你，要不？”
胡金虎一聽就來勁了，摸着大光頭：“不對呀排長，你不是說把能教的都教了嗎？”
馬毅假裝轉身：“學不學吧？”
“學，學，把您的葵花寶典交出來吧。”胡金虎還不忘記鬧騰一下。
馬毅呸了一口說：“這叫獨孤九劍啊，無招勝有招，你明白什麼意思不？”
胡金虎從車裏跳下來，看着馬毅微笑的臉：“排長別鬧了，這太玄乎了，我要聽實實在在的。”
馬毅雖然笑着可口吻卻是一本正經，他拍了拍204說：“無招勝有招，其實本意並非是沒有招式，而是不將招式固定化，不拘泥於套路，讓對手找不到規律，可前提仍然是你的基本招式的嫺熟。”
胡金虎是個聰明人，他明知道馬毅不是講什麼武學招式，是說步戰車駕駛，可仍然不能領會精神，他有些抓耳撓腮。
馬毅只好繼續說明：“步戰車駕駛，普通的套路你肯定已經非常熟了，我該說的也都說了。但你想過沒有，如果遇到照明消失的境況，你該怎麼辦？對手如果如果已經摸清你發射炮彈的速度，你要怎麼應對？其實很簡單，得隨機應變，而不是一成不變。”
胡金虎摸着大光頭有些發愁，看來還是不懂。他的髮型是因爲激素原因造成的謝頂而非刻意爲之，很多人叫他“禿虎”。
馬毅明白，戰士們多數文化水準並非很高，只能把這些嘴上功夫當成輔助，馬毅說：“金虎，這樣，你這幾天除了正常作訓外，其他時間，包括喫飯睡覺，都給我釘在車上，認真感受一下。”
“一刻也不下來？”胡金虎倒是有些興奮，這頗有種特殊照顧的興奮，雖然步戰車實際根本不適合居住。
馬毅嚴肅說：“別太高興，我過幾天可是要考覈的。”
胡金虎嘿嘿幾聲，意思並不是太在乎，只要能和步戰車在一起就行。
胡金虎也聽見了，笑容微微收斂，問馬毅：“三班長不應該啊，他的突擊步槍射擊即使在夜間，也有八環以上的水平。”
馬毅眼睛幽幽道：“槍上沒瞄準器。”
胡金虎“啊”了一聲，見馬毅不準備解釋就離開，他拉住說：“排長，你的訓練方法？太玄乎了吧，比我在車裏喫喝拉撒還讓人看不懂。”
馬毅差點翻白眼：“誰讓你喫喝拉撒了，是感覺人車一體。這麼和你說吧，其實我早就說過了，一切都是爲了實戰，槍上沒瞄準器、車外沒有照明，這都是戰場上大概率發生的事情，你平時不按照這麼訓練，能指望戰場靈機一動？”
馬毅的理論根據其實都是實戰，胡金虎這纔回想起馬毅確實不止一次提過，他問：“排長，能透露考覈的內容嗎？”
馬毅見伍六一和許三多依舊不分高下，他便準備過去了，對胡金虎說：“好好練習，別的別問。”
馬毅扭頭就走，胡金虎在原地，腦袋發光，他嘟噥：“怎麼個獨木橋？”
其實最終馬毅也沒考，但胡金虎卻在在團首長面前露了臉，這是後話。
馬毅來到沙坑，伍六一和許三多兀自纏鬥不止，馬毅觀察了一會兒，把兩個人叫停。
許三多立正敬禮：“排長好，您有什麼指示？”他一貫的認真，起立坐行幾乎就和教科書裏的兵一樣。
伍六一相對放鬆些，當然指的是身體上，臉色還是非常嚴肅，他半天打不下來許三多，很是着急。
馬毅也不長篇大論了，理論對許三多尤其不合適，直接給兩個等待的兵分析說：“格鬥上，你們兩個人各有優點，基本也和性格符合。”
這主要是對伍六一說的，許三多笑容不減，一副根本沒打算聽明白的樣子。
伍六一有些焦躁說：“排長，你理論深厚，可能不能說點我能理解的。”
馬毅知道伍六一性格里的特徵，不着急就不是他了，對這種兵，反而得讓他心服口服，他耐着性子說：“那伍六一，我就說了，你性格的特點是寧折不彎，凡是想一步到位。可缺陷也明顯，那就是急，你太想打倒許三多了，出拳快、狠，可明顯心浮氣躁，對體力耗費大，也容易心裏失衡，心一亂，拳法腿法都亂了，這點你得克服。”
伍六一瞳孔唰地縮回，這話他聽過，那是連長高城對他掏心窩子的評價。伍六一不得不重視起來，他目光如鐵，心思急速的轉動。
馬毅卻明白伍六一自己不可能想得明白，因爲那就是伍六一，讓他溫柔些，遇事三思後行，不切實際。
馬毅接着說格鬥：“六一啊，你得這麼想，如果你面對的是一個老百姓，那你能以一當十、以一當百，可要是對付和你水平差不多的高手，那你就得沉下心來，因爲對手是可能將你擊倒的！你得認清這個道理，你凡是都只要成功，那最後就可能失敗！”
嘭！伍六一感覺腦袋裏炸了一聲雷，如遭雷擊的他汗如雨下，馬毅說的太準確了。
馬毅根本就說到了伍六一最大的軟肋，而這也是伍六一一直難以完成質變的真正原因！
“排長，我該怎麼做？”伍六一這下可是非常謙虛了，他也明白，遇到馬毅這樣的貴人，能讓他少走很多彎路。
馬毅心裏一喜，把伍六一說服，是對待這種兵唯一的方式，他想了想，解釋：“還以格鬥爲例，你得學會收斂鋒芒，在對手守禦很到位的情況下，儘量保持體力，三分出拳七分藏力，就等待對手的疏忽，而後一擊命中，你聽說這句話吧，高手過招、輸贏一線。”
伍六一腦子裏立馬回顧自己的動作，而後看着許三多，眼神裏的鋒芒少了，多了些凝重。
“排長，你怎麼教伍班副揍我？”許三多可不傻，也有些不滿了。
馬毅笑道：“你的問題我也要說，那就是太溫柔了，很多機會都沒把握住，怎麼說呢，如果你給別人機會，就是會永遠被動。懂嗎？”
許三多誠實地開口：“不懂，排長你再說一次吧，我學得慢。”
馬毅立馬說：“排長嘴笨，可能解釋不清楚，這樣，六一，你和三多練練，你們吶，得相互學習對方優點。”
許三多：“排長，我懂了，你說我喜歡被動。”馬毅：“嗯，嗯，嗯，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