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成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救出小婉,也許這裏面並非章妍兒可以做的了主,但是小婉究竟是什麼身份,值得他們將其囚禁?
他只知道她是宮裏的人,身份尊貴,地位顯赫,更有一個身份,她是王妃的侄女,而且還有個奇葩的事情是賢親王派了死士刺殺過王妃。
所以說,小婉被囚在星月神教,與賢親王有莫大關係。
這個老傢伙究竟想要搞什麼鬼啊?
白玉成感覺這些關係有點混亂,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理也理不清頭。
“小婉,你等着,我一定想辦法將你救出來。”
他猶豫了很久,然後咬咬牙,從密道的盡頭鑽了出來。
視野瞬間開闊,陽光刺激下,一時間眼睛都無法適應,好半天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一座半山之上,眼前有一條大河洶涌。
遙望西方,與天相接的地方波光粼粼,彷彿這條河是來自天上。
這就是前世的黃河啊,母親河啊……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一首李白的將進酒,讓白玉成倍感抒發。
站在這半山之上,舉目遠眺,山河萬里,更讓人意氣風發。
“何人在此吟誦?”突然一聲從半山之後的一條小路傳來,緊接着一頭黑驢從那枯黃的草木間出現。
只見毛驢背上鋪着一張毛氈,上面坐着一位白鬍子老翁,更加有趣的是老翁背對着白玉成,搖搖晃晃的就似要掉下來一樣。
“倒騎毛驢……張果老?”白玉成驚呼出聲。
“咦,你咋知道我姓張,但我不叫果老,我叫三通。”老翁的毛驢到了近前,一下子從驢背上跳下來,撫摸着長長鬍須,眯着小眼睛打量着他。
三通……張三通?
“您是哪三通啊?”白玉成笑着問。
“怎麼?年輕人,你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張三通十分驚訝的問。
“我聽說過張三丰,真沒聽過張三通?”白玉成實話實話,打量老者。
只見他雖然是白鬚白髮,但臉龐紅潤、雙目有神,精神抖擻,更有一種氣質在身上,應該是位有身份之人。
“老夫我酒通、詩通、畫通,故江湖人稱三通,你這個小子竟然不知道。”張三通有些惱火的搖着頭。
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白玉成一副無奈的樣子,怎麼遇見這麼一個古怪的老頭,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應該認識他一樣。
“你小子剛纔吟誦的不錯,再來一遍,老夫給你把把脈。”張三通摸着鬍鬚。
這可是詩仙李白做的千古名詞,你這個老頭還把什麼脈?
帶着一絲不屑,白玉成又將將進酒唸誦了一遍。
“好詞,好詞啊……”張三通有些激動的闇誦起來,撫摸鬍鬚走到小路邊上,望着長河從西方天際而來,竟然從毛驢背上的行囊裏拿出筆墨紙硯還有一張畫板。
“喂,小子,給我拿住了。”
老頭用夾子將白紙夾在畫板上,然後讓白玉成舉着,自己便研墨提筆,唰唰唰,開始在紙上運作起來。
“您是在寫字還是畫畫啊?”白玉成在畫板的背面,疑惑又好奇的問。
“閉嘴……”老頭瞪了他一眼,繼續運作着筆墨。
半個時辰過去了,老頭還沒有停手,只見他是龍飛鳳舞,眼中滿是喜悅,彷彿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他面前還有一位年輕人喫力的舉着畫板。
又是半刻鐘,老頭長笑一聲,終於停了手。
他將筆墨收好,看着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了點頭。
“老伯呀,能讓我欣賞一下您的傑作嗎?”白玉成十分好奇,這老頭這麼長時間究竟弄了個啥?
“放下來吧。”張三通拿出印章蓋上,然後撫須微笑,很有成就感的樣子。
此畫氣壯山河、大氣磅礴,筆法之精妙,意境之幽遠,讓人大爲驚歎。
能夠畫出意境,可見此人技法已經超越了驢火純青,將人生感悟帶入到了自己的作品,吸引的不是讀者的眼睛,而是心靈。
“怎麼樣?”張三通有些驕傲的問道,很顯然他是一位自負而自信之人。
“好,果真是一副世間少有的佳作,不過嘛,還有那麼一點點瑕疵。”白玉成嘿嘿笑了起來,他就是想給老頭一點打擊,給他雞蛋裏挑點骨頭。
“什麼,有瑕疵?”張三通一愣,氣鼓鼓的說:“你小子懂個錘子,你要是真能指出瑕疵,老夫,老夫拜你爲師。”
“哈哈哈……”白玉成覺得這個老頭真是脾氣犟,他笑了笑然後說:“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運動是有規律的,規律是可以認識的,認識是發展變化的……”
白玉成開始將唯物辯證法搬出來,他看到老頭起初有些驚訝,之後有些迷茫,再到後來鎖着眉頭開始思考,便知道他已經理解了一部分。
於是繼續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細流,無以成江河。事物的發展變化存在兩種基本形式,即量變和質變,量變引起質變,質變又引起新的量變,循環往復以至無窮,構成了事物無限發展的過程……”
“老伯不知道理解了沒有?”白玉成見他越聽越感興趣,便問道。
“你繼續說……”張三通聽得正在興頭上,見他故作神祕,不高興的瞪着他。
“這副畫已經達到了您繪畫的巔峯,也就是說已經達到了你畫技質變的臨界點,但是卻沒有突破,這就說明還欠缺點什麼,呵呵究竟缺點什麼呢?”白玉成笑了笑,毫不客氣的說:“因爲您太注重凸現自己的畫技而讓這副畫失去了真實性,就像虛構出來的一樣,一點兒也不真實,脫離了事物的本質。這長河青山圖畫的是如此波瀾壯闊,山與水都是如此的精緻,乍看真的是完美的一副畫卷啊,但是您再看眼前真實的山河……”
白玉成指着半山下的長河與遠處的山巒:“這條河不僅孕育着兩岸的生靈,更是源源不斷的給生靈帶來災難,每年汛期發大水,多少良田被淹,多少房屋被毀,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這些纔是真實的山河……”
“山河壯美,但同樣的山河多災,自古以來,人類便是一邊利用着自然山河繁衍生息,一邊在與自然做鬥爭,這就是事物矛盾對立的兩面性……”
……
白玉成滔滔不絕,拿着自己半瓶水的哲學理論,一通瞎說,一頓胡扯,把個老頭聽的是雲裏霧裏。
但是到了最後,張三通突然眼睛一亮,似有所頓悟,他皺起眉頭在地上轉起圈來,許久之後長嘆一聲:“老夫明白了。”
“啊,您明白什麼了?”白玉成從小也沒讀多少書,知識都是在混社會混出名堂之後才後補的,剛纔說的連自己都懵了,也不知道把老頭扯到了什麼地方。
“自然是明白了自身的問題所在,看不出來,你還是一位智者。”張三通雖然自負驕傲,但也是個好學之人。
“那我說的這些是不是您畫中的瑕疵?”白玉成繼續打趣着問。
“是又如何,老夫纔不要拜你爲師,剛纔的說過的話不算。”張三通竟然搖着頭直接耍賴。
“您真是一位誠實之人,既然不認帳,那就算了,我也要走了,咱們後會有期。”白玉成擺擺手就走,此地距離星月神教總壇可不遠,他還害怕自己又被抓回去。
“等等,這副畫被你指出瑕疵,老夫可看不上了,你拿去做個留念,不許賣錢啊,我的畫很值錢的。”張三通將那幅畫卷起來硬塞進他手中,“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西城人氏,白玉成。”
說罷,白玉成已經走遠。
“白玉成……”
張三通看着遠去的人,眉頭又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