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那天晚上在站點裏逗留的是誰,鬼就抓住了!

    可老王下一句就臨頭澆了衆人一大瓢冷水。

    “站點內監控晚上十二點自動關閉,早上六點纔會自動打開。只有站點門外的纔會二十四個小時實時開放。我打電話問過站點負責人,說是當天的值班的人會在十點半之前檢查好並關門,門上裝了最新的安保系統,被撬了會直接觸發警報,所以不擔心偷盜事件。站點內監控關閉是因爲這樣省電,不得不說川川你家真會做生意,還會省錢。”

    四句話,四瓢冷水。

    省錢二字更是讓人透心涼心飛揚。

    衆人紛紛把頭扭向峻川,視線裏都帶着一絲埋怨:尼瑪這什麼毒奶?老大你家公司什麼情況?妨礙辦案嘛這不是!?

    峻川也被自家公司的操作迷了眼。石化在當場。

    峻川本人表示不知道,峻川本人真的不清楚自家公司原來這麼坑兒(子)……

    椅子有點燙屁股,想走,怎麼辦?

    峻川現在就想馬上打電話給老爸,哦不,給老爸祕書讓他向他老闆提意見,全部監控都給我二十四個小時全天開放行不行!就算是爲了社會的和諧!

    但峻川很快找回神智:“咳,那麼現在的情況是,嫌疑人有極大可能是在5號就提前藏匿在站點裏,凌晨打印單號並進行掃碼,再從第二天渾水摸魚離開。”漸漸地,他進入狀態,找回主場:“現在,隊內人分成三組,一組給我看站點內的監控,把5號在監控關閉之前都沒有出來和6號只有出沒有進的人給我揪出來!二組繼續看華翔城周邊監控,不排除嫌疑人用了僞裝手段,一定睜大眼搜仔細,三組查最近的失蹤人口信息,以男性,二十歲左右爲條件來篩選!”

    “是!”

    擲地有聲。

    峻川又成功地坐穩了這把椅子。

    大家都在焦頭爛額地忙碌着。

    這種緊張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黑幕降臨,刑偵大隊的二樓燈火通明,除了走廊最裏面的那一間。

    歐江風準時五點自行下班。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因爲每個人都忙得擡不起頭。

    刑偵隊果然很忙。

    歐江風從小就想當一名警察,從初中開始就報了武術班,想着能通過體能測試,但後來,不知怎麼歐江風就患有很嚴重的間歇性頭痛症。沒有辦法通過體檢當然沒辦法進入警校。這也是當初爲什麼選擇犯罪心理學方向的原因。

    這是他的夢想,哪怕換一個方式,也想留在這裏,看着這裏,感受着這裏。

    可自從父母去世……他只想離開這個地方,他看着這個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餐館,

    熟悉的樹木,熟悉的方言……只有周圍的人是陌生的,自己也是陌生的。

    當年警察跟他說過:“你爸媽去世時你就在現場,同學你能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你很有可能看到了全程。”

    “……同學?同學?”

    他知道警察在說什麼,但他一直都在搖頭,嘴巴顫動着也沒有吐出一個字。

    他心裏一直都在沒由來的恐慌。

    他只是到自己很害怕,他想離開,他想走,腦子裏一直有個念頭提醒着自己,離開,快點離開,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

    …….

    我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自己是這樣跟警察說的。

    記憶真是害人,熟悉的一切還是那麼熟悉,但本該更熟悉的,他卻遺失了。

    他會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裏的一切,離開自己已經不記得了的威脅。

    這個項目……就當是圓了自己的一個兒時夢想。但不能深陷,他在提出這個項目方案前曾不斷地這樣告誡自己。

    歐江風沒有興趣參加隊內的抓捕和討論會議,他只想讓警察在抓到嫌犯之後能把人借給他兩個小時做沙盤遊戲,可以讓他在離自己的嚮往最近的地方,寫完自己在這個城市最後的實驗報告。

    多嘴問一句是什麼案子也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潛在嫌犯(未來實驗對象)而已,而已。

    這麼忙,抓到下一個嫌犯應該不遠了吧。歐江風想着,要趕緊把沙盤室弄出來了。

    “那個……”張肖亭默默在峻川辦公室門前舉起了手,“那個整理員……”

    “我艹,”峻川在老闆椅上又是一個趔趄,“把他給忘了。”峻川是真的搞忘了。

    其實張肖亭也虛得很,她也忙忘了。

    之後峻川和張肖亭去審訊室會了會那個整理員,不出所料一無所獲。

    可憐那個只是掃了個碼的整理員忐忑了一天居然一問三不知,他出了警局想到這自己都鄙視了一把自己。

    ~

    坐着地鐵回到家中,啪一下打開燈。獨居的歐江風家裏只能用空曠來形容。在簡約的黑色麻布三人沙發對面,有一個電視櫃,但那上面沒有電視機。房東沒有留,現在這間出租屋裏的硬件設施全跟歐江風剛租來的一樣,一件不多,一件不少,也沒更多餘的損傷。

    歐江風不會在這座城市待太久,讀完博他會馬上爭取出國參加其他心理實驗科研項目的機會,離開這裏。這裏沒有什麼是他值得留戀的,如果硬要說有,那應該只能是他的讀博導師。近六十歲的老教授,總是帶給他一種很溫暖的感覺,一種,很想讓人親近的感覺。

    這讓他想起了兒時的爸爸。

    歐江風神色又是一黯。

    歐江風搖搖頭不想了。

    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爸爸爲什麼要那樣。

    在玄關處換了鞋,解開束縛住脖子的兩顆領口鈕釦,走到電視櫃前,雖然沒有電視,但電視櫃上並不空,上面擺滿了專業書,有主修的犯罪心理學,也有諮詢心理學,沙盤理論知識等,還有,中華武術二十四式。全是歐江風感興趣的,書不是很多,起碼沒有壘起來壓彎電視櫃,但還是分開着擺放,排列好鋪滿了整個電視櫃,看過太多次的已經被換下來放在電視櫃的抽屜裏了,等淡忘了或者是又有興趣了再拿出來跟擺在電視櫃上方的某一本換上一換。

    歐江風很喜歡一目瞭然地看見一本本書敞亮得擺在自己眼前任自己挑。一目瞭然的感覺很好,想看哪本就看哪本,沒有多餘的躲躲藏藏,沒有祕密。

    這種感覺很好,他不會再被隱瞞了,他想。

    挑了一本纔看過兩遍的關於集體潛意識的《烏合之衆》,翻開往後退到沙發上坐下,歐江風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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